她聲音冷淡如冰,話輕輕往那兒一放,卻是重如千鈞,如泰山壓頂一般沉重的令人喘不過氣來,獨孤氏偷偷瞥了她一眼,被她視線餘光刺到,心裡頓時生出一種昏天黑地的驚恐,這個人,明明前一刻還是一副頹相,怎麼現在會判若兩人?
“無父無母,孤男寡女,蜚短流長,”慕幽看著獨孤氏驚恐萬千的表情,點了點頭,“你說的很對。但是我不愛聽。”
她一巴掌扇了過去,殿內皆驚,鴉雀無聲,“我不殺女人,但你該死。”
獨孤氏一聽慌忙抱住赫連空的大腿,“皇上,你救救臣妾啊,救救臣妾。”
赫連空厭惡地抽出身來,卻被她死活抱著緊緊不放,他忐忑不安地看了慕幽一眼,她俯瞰著地上瑟瑟發抖的妃嬪們,冷淡道,“天為父,地為母,無父無母這種話聽了真是不爽。”
赫連空心知她內心的痛處,喝道,“就是,你們出生前都是有父母的嗎?整天就知道胡說八道。”
他說完,慕幽向他投去了鄙夷的目光,赫連空撓撓頭,不知道自己哪裡說錯了。
“太後駕到!”殿內氣氛正進行到詭異之時,殿外公公一聲高喊,太後威嚴走來,見到地上跪著的一群妃子們,心下有了三分主意,對赫連空道,“皇兒,這是怎麼了?”
“母後,她們忤逆九幽侯。”赫連空忿忿道。
不出意料,太後聽了這話已是心知肚明,她看了慕幽一眼,慕幽又是恢複了一副痞裡痞氣懶洋洋的姿態,若無其事地翻著白眼。
“皇上打算怎麼處置?”太後問道,這幾位妃子都是正當受寵,身家不外乎是名門貴胄王孫世族,平日裡一貫高高在上,眼下卻是落得落湯雞一般的下場。
她視線一轉看向赫連空,他極其憤怒一臉兇相,恨不能把獨孤氏千刀萬剮,心裡不由嘆了口氣,即便五年沒見了,他為了慕幽還是眼裡容不得一粒石子,這兩個孩子從小一塊長大,同氣連枝,為了對方,刀山火海也不息赴得。
怪只怪這獨孤氏太不長眼,偏偏往槍口上撞。
“汙衊九幽侯,死不足惜。”赫連空道。
“侯爺呢?”太後又問慕幽,“侯爺一向心胸寬廣豁達隨性,豈會因區區幾句話奪人性命?”這幾個妃子若是隨便殺了,朝堂之上也是極難交差,只怕會怨聲連天引起相反效果。
慕幽聳眉,一派雲淡風輕,“我的胸懷大如海,但容不得一粒沙。”
赫連空和太後不約而同心裡一驚,太後嘴角含笑,“那既然如此,就按照你的意思來吧。來人——”
“慢著啊,”慕幽把她話攔下,擺擺手,隨意道,“還是算了吧,我看一個打個三十大板就行了。”
“哦?為何?”太後頗為好奇道,赫連空也是不解。
“我快成親了,死人不吉利。”慕幽坦白道。
“那也是死罪可免活罪難逃。”赫連空巴不得為她出這一口惡氣。
慕幽擺手,“行了行了,打三十大板就行了。我要成親,死人不吉利。”
“欸?”赫連空一時語塞。
太後點頭,高聲吩咐道,“好,那便依侯爺所言,每人各打三十大板,剝去頭銜,以儆效尤。”
侍衛隨即把哭天喊地的妃子們都拖了出去,赫連空揉了揉太陽xue,總算清靜一會兒了。
“丫頭,你這話說的真是漂亮。”太後贊道。
“哪句啊?”慕幽見人都打發了,又坐到位子上開始吃棗。
“你說哪句?”太後意味深長道,赫連空嚮慕幽使著眼色。
慕幽聳聳眉,嘟囔道,“管它哪句。”事情都過去了,還計較幹嘛呢。
她不計較,可有人會計較。第二天,皇宮裡貴妃們被責罰仗打的事情傳遍了金陵城,所有人都在私下裡嘀嘀咕咕這一深宮秘事,越是藏得深,民眾們反而越是樂於探索,不多時關於當今皇上和九幽侯的關系就被推上了風口浪尖,正值事發當口,文武百官很自覺地避而不談,卻都在心裡隱隱發作著不滿,八卦之心更是難以抑制,他們希望這時能有個人情不自禁地站出來公然上書,然後他們後繼而上,以便逼問皇上究竟。
但是,等了一天,也還是沒有人敢站出來,若是早些時候即便涉及皇家宮廷之事,言官們也是揪著不放整日罵個沒完,可這次,明面上卻是寂靜無聲。
赫連空分外著急,他早就聽小喜公公稟報了各路訊息,這件事越鬧越大持續發酵是遲早的事情,他怕自己攔不住,別人議論自己他可以不在乎,可議論慕幽他便坐不住。
“你怎麼不著急啊,關於咱倆的謠言那是滿天飛。”赫連空在慈寧宮圍著慕幽團團轉,走來又走去,“你以為清者自清就沒事啊,我跟你講,那些言官們可不這麼認為。”
“所以呢?”慕幽正躺在羅漢榻上閉目養神,嘴裡吃著供果,無所謂道。
“我怕會有言官來上書,這樣明面上一旦有人開頭,那些剩下的肯定都坐不住,到時候惹來非議就壞了。”赫連空焦急道。
“有人上書了?”慕幽閉著眼睛問道。
“沒啊,我這不是怕嘛,今天沒上書,不代表明天沒有啊。”赫連空憂心忡忡。
“他敢。”慕幽尾音上揚,不鹹不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