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琰推門進來,又轉身將門關好。這串動作讓牛陶更摸不著頭腦了,這個人想要幹什麼?
“在下在門口聽到了兩位的對話。”應琰這句話簡直是平地驚雷,牛陶腦子嗡的一聲,下一瞬就要拍床而起,又聽到他說,“在下願與牛陶姑娘一同找膏泥。”
聽聽,聽聽,聽牆角的人居然還能這麼理直氣壯。應琰連話音都沒落,牛陶就直接把話扔了過去,“你都聽到了什麼!”說得又急又厲。
應琰不急不慌,還上前一步,“全部。”
牛陶再不耽誤,直接從床上竄起,向應琰伸手撲去,那架勢分明是要與應琰拼命。
出人意料的是,應琰非但沒被撲倒,還將牛陶的雙手死死定住,牛陶這方還想用老方法去偷襲,這剛伸了腳,卻不想應琰更快一步,一個巧勁將牛陶推回了床邊。
這個人,果真來者不善。
牛陶從沒有像今天這樣認同自己對這位參護一以貫之的敵意。
他剛剛這一招一式,就足以證明他往日表現出來的那文弱樣全是狗屁。
他很聰明。
要知道在一個霸道的陌生部族,沒有什麼比一個弱不禁風的文官更能讓人放鬆警惕。而如今這位已經在月族裡“閑逛”了兩月有餘的應大人,終於露出了他的“狐貍尾巴”。牛陶絕對相信,這個京官,絕不會是他表現出來的那般“不作為”之人。
但讓牛陶困惑的是,抓住月陶的把柄,對於他有何用?就算是他將月陶製不成了的訊息傳遍整個月族,對他又有什麼用?對那遙遠的皇城又有什麼用?
他想要月族就此散了?
難道,皇帝已經不需要月族制約整個西南部族了?
憑借牛陶僅有的那些訊息,她只能推測到這一步。
應琰倒是雲淡風輕地一笑,“官人對月陶也是神往已久。”
牛陶緊盯著他,“有話直說。你想幹什麼?”
應琰輕輕嘆了口氣,“在下只是為官人的壽誕討份壽禮罷了,在下可與牛陶姑娘一同發愁這月陶。”
壽禮?發愁?哈!你猜我信不信?這話雖沒說出來,但所有的心思牛陶一點沒藏,全顯在臉上了。
她看了看族長,族長卻無奈搖頭,月陶的事只有牛陶能定。
她又轉眼看應琰,他看起來好似一幅沒事人的樣子,不急不慌,站在不遠處。那副模樣跟小黑簡直像極了,看起來慵慵懶懶,卻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抬起鋒利的爪子。
忽然牛陶笑了,笑得開懷,“應大人希望去,那我只能奉陪了啊。”
應琰像是滿意地點頭。
牛陶一拍掌,“行,那咱們明日就去禹山上去尋膏泥吧。”
應琰走後,族長趕緊揪起那在床上躺得悠閑的牛陶,語氣裡止不住的擔憂,“明日你可真要跟那應大人去禹山裡頭?”
牛陶閉著眼睛,漫不經心地嗯了一聲。
族長那本來就幹瘦發皺的臉,更皺了些,“哎呀,你個丫頭!你冒不)要管他到底要幹什麼,你跟他上了禹山,他要是出點事情,你說你可還撇得清呀!”
牛陶睜開了眼,“他若真想散了月族,那這趟禹山,我定叫他有去無回。”牛陶難得語氣平靜,“只是族長,萬一朝廷追究下來,你一定要咬死將我推出去扛事,月族不能被京裡抓住這個把柄。”
一個外強中幹的部族經不起一點風吹草動,這個簡單的道理,牛陶直到最近才恍然。若不是膏泥出了問題,月陶出了問題,她怕是還被月族昔日的模樣遮著眼。
那蛀空的大樹外表生得再粗壯,扒開一小塊樹皮,你就能窺到裡面早被蛀空的軀殼。
只要那麼一小塊。
牛陶已經窺到了。不幸而又幸運的是,大多數族人還沒有。
可嘆族長除了守著這株漸漸被蛀空的大樹,無有他法,還要繼續粉飾太平。
沒人知道應琰究竟想要做什麼。即使沖動如牛陶,也不得不面對現在的情況該做出妥協。阻止應琰毫無意義,如今只能當作他真的與自己的想法一致,也希望在六月六之前能趕出月陶來。
至於再後面該怎麼做,只能走著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