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收養了牛陶,給她取了這個名字,還手把手將月族最神秘的製陶技藝教給她。她一生未嫁,將牛陶視為自己的親生女兒。
奇怪的是,牛陶的師父是極為溫柔的,幾乎可以說是軟懦的一個女人。
而她養出的牛陶卻是極為要強的,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
可是,牛陶最怕她師父。
每次她一犯錯,師父倒也不罵她也不打她。就是不理她,也不與她說話。
但這恰恰就是牛陶最怕的。
因為這個世上,她只有師父。
她最大的願望就是能跟師父一直一直呆在一起。
只是畢竟世事從來難遂人願。
牛陶被族長壓著,不情不願地跪在師父的牌位前面。
她飛快瞄了一眼師父的牌位,然後低下眼,卻犟著嘴絕不認錯,“族長,你就是把我壓在我師父面前,這件事我也沒做錯。”
“你說你,人家應大人什麼都沒做,你非要去做弄他,你還沒錯?”族長氣得拿手指點著牛陶的腦袋。
“是他弄破了月陶!做月陶的時候本來就不能有男人在的,這個規矩族長你也知道的啊。”
“那你這樣說,還是我帶著他去的,那錯的還是我了。”
牛陶哼了一聲,“那可是你自己說的。”
族長聽了,瞪著眼睛舉起手就要作勢去打牛陶,“你自己最近燒陶燒成這樣,不想想哪個辦,就把罪往別人身上推啊。”
族長這手還沒打下去,就見牛陶忽然耷拉下腦袋,一副有氣無力的樣子。
族長奇怪,“你咋個了,別裝委屈啊,這可是在你師父面前呢啊!”
垂下頭的牛陶半天沒說話,像是真難受了,半天才說了句話,“族長,我怕是做不了月陶了。”
族長驚了,忙問,“哪個回事就不能做了?你莫嚇族長啊。”
牛陶的語氣難得沉重,“最近燒的陶都脆得很,還有很多是沒燒完就都破了。上次做了幾十來個,最後燒完沒破的就剩兩個了,結果……”
結果最後還破了一個。
族長的臉色也沉了下來,“這件事可大可小,你可千萬別往外說,聽見嗎。”
牛陶點點頭,“這段時間我想來想去,大概問題就出在膏泥上,但是這膏泥地是從我太師父那會兒就開始採的,一時半會兒我也不知道往哪裡去找新的。”
族長思索了一陣,“六月六快到了,要是那天拿不出好月陶,可就不好辦了。”
聞言,牛陶難得地沉默了很久。
對,這就是她最抓心撓肝的事。
最後還是族長拍了拍她的肩,讓牛陶先站起來,“你也冒不)要急,會有辦法的。”然後他又接了一句,“最近就不要跟應大人對著幹了。”
牛陶露出了一個不屑的神情,“只要他不來惹我,我是連見都不想見他的。”牛陶忽然又有些生氣,“族長,你最近是怎麼了,你從前從來不管京官在這裡如何如何,現下咋個還怕了這個應炎嗎?”
族長的身影似乎有些傴僂,顯出幾分老態,他望著屋外,良久嘆了口氣,“月族畢竟不是以前的月族了。”
牛陶聞言愣住了,想問什麼卻張不開嘴,便也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