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那個京官被阿陶踹了,哎呀,踹的是,”聲調是壓低了,壓不住語氣裡的揶揄,“那裡,嘖嘖。”
“吶!阿陶了不得啊!要的成要的成,哈哈哈。”
所以。
變成笑話的。
反而是他了?
是。
是他錯了。
他從一開始就不應該跟一個這樣的女子抬槓。
就在應琰在家裡“三省吾身”的時候。
此刻的牛陶,在自家門口的榕樹下對著眾人笑得一臉得意,“那京官還想欺負我,哼!被我一腳踹趴下了。”
她站在一方平坦的青石板上,手裡打著蒲扇,將垂在耳畔的幾縷發絲扇得飄來飄去,跟她現在起飛的心情倒呼應,“最後還是被楊磊校尉他們抬回去的。哈哈哈!”
底下坐著的人搖著扇子,將這事也就當了個閑事來聽,覺得有趣,也紛紛叫好。
好,當然好。
她牛陶這一踹,非但報仇雪恨,給應琰安上了“欺辱弱女,為官不仁”的罪名,讓他有苦說不出,還能保證自己設局害他的事情不可能敗露:那三個人,誰看見了?楊校尉可啥都沒搜出來,至於應琰,現在的月城,有哪個還信他?
當官當到應琰這窩囊的份上,也是可憐喏。哈哈哈哈哈哈!
“你踹了哪個!”伴隨著這一聲頗為洪亮的叱聲,族長幾乎是一邊小跑著一邊扒開了樹下的圍觀的人群。
牛陶看見族長,一時因為慌張有點發愣,沒開口。
族長向牛陶一個抬手,一副氣到想打人的樣子,“問你踹了哪個!”
牛陶見狀,趕緊一低頭一抬腿,想要開溜。只可惜族長離得實在太近,眼見著就快落入族長“魔掌”,牛陶只好邊大叫“是應炎先惹我的!”邊舉著蒲扇護著頭往人堆裡竄。
“你噶女娃呀,哎呀!”族長看著牛陶跟條海魚似的在人堆裡靈巧地溜來溜去,沒有半分女孩家的樣子,又朝著人堆怒道,“你們都躲開,看啥子熱鬧!”
畢竟年過半百,族長沒一會兒就已經跑的上氣不接下氣,偏牛陶又鬼,藉著自己身形靈活,在人群裡鑽進鑽出,一會在族長前頭露了張臉,一會卻在他身後出現,繞得族長腦子發昏。
其實牛陶也沒好到哪裡去,已然極為腿痠,只是覺著族長已經面露疲色,覺得自己大概出逃有望,這才拖著腿,隔著幾個人對族長喊,“這事我沒錯,要怪就怪他弄碎了月陶。”
族長手叉著腰,胸口一起一伏,喘著粗氣,“你個丫頭還敢怪別人!那次的月陶就沒燒好,你還敢怪應大人!我今天就不信收拾不了你了!”,說著他點了站在牛陶身旁的兩個族人,“哎!你倆把這丫頭抓好了!”族長一聲令下,兩位圍觀群眾直接變成了押差。牛陶哪裡是兩個壯年男性的對手,一下子就被攥住了肩膀。
“哎哎哎!疼!壓壞了我,我怎麼做月陶!”實際上兩人也沒對牛陶用多大力,聽到她的話,手上更減了幾分力氣。牛陶見狀就想逃,只是族長早就看破了她的伎倆,疾步向前,提起了她的耳朵。
“你就仗著月陶野吧!我看你是要翻天了啊!”
族長將牛陶壓到了牛陶自家廳堂裡,然後喊退了眾人,扯著牛陶腳步不停地往屋後面走。
剛剛還一副吊兒郎當樣子的牛陶,突然間表情就變了。
她哭喪著臉,說什麼也不肯往前走,“族長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這回族長倒是鐵了心腸,“你呀現在不用哭給我看。待會兒跪在你師父面前好好哭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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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陶的師父已經去世三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