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陶一拍腦門,恍若剛覺,“哦,我路過的時候,好像在草叢裡見過。你等等啊。”說著就跳下了石頭,鑽到了不知何處的樹叢裡。
過了一會,牛陶抱著一堆衣服回來了。
“應大人我把衣服給你放在邊上了啊,你快換吧,我不看。”說完,牛陶躲進了不知哪棵樹後。
“……”該如何形容應琰此刻彷彿被調戲了的心情。
他慢慢涉水上了岸,伸手展開衣服,發現他外衣從肩部開始撕裂到了袖口,簡單來說,就是基本成了無袖。
這時,牛陶的笑聲就像是踩著點地從身後的林子裡傳來,“應大人,這裡多蛇蟲鼠蟻,以後可別把衣服放在這裡了啊,容易被弄壞,哈哈哈哈哈哈!”
應琰默默披上了外衣,嚥下一口氣。
蛇蟲鼠蟻?說你自己吧。
要說為什麼應琰這麼容忍牛陶的胡作非為。
畢竟他來之前也是接受過愛的“薰陶”的。
不光是被左相拉著嘮了半天,還被他爹、他姑父、他大舅二舅、他三姨夫輪流薰陶了一番。
實際上講的都是一個意思:看開些,回來又是一條好漢。
事實上,歷任的月城刺史有能任滿且安全回去的屈指可數。
但風險多大,收益就有多大,那幾位回了京是加官晉爵,步步高昇,倒像是躍了龍門。
而月城就是那道龍門坎。
所以道理應琰也懂:只要忍過兩年,一切好說。
應琰生在世代官宦之家,自小四書五經六藝樣樣抓,後來考科舉中了一個榜眼,順水推舟的就進了官場做了一個翰林修撰。
就像所有優秀的世家公子一樣,應琰也是有政治抱負的……
……的嗎?
曾經是的。
應家雖算得上世代為官的大門大戶,但因為上一代在權力更替的關鍵時候站錯了邊,導致了整個家族差點被滿門,從那以後,應家真可以說是門可羅雀了。
應琰少時也算是經歷過所謂人情冷暖,官場百態。
他曾立志,若是將來有機會為官,定要做個實實在在的官。
在他中了三甲之後,他憧憬過,哪怕只是編到地方做一個縣令,他也得做出點實事來。
但是,他爹為他費盡心思尋到翰林修撰的差事後,他也接受了。
他接受了一顆想要自己孩子在富饒的都城裡安安穩穩過完一輩子的父親的心。
他剛入翰林的時候,安慰自己,做好自己的事,在哪裡不能做好官呢。
只是當時自己還是太過年輕。
觥籌交錯,吹捧應酬,他並不擅長。
欺上瞞下,收受賄賂,他見的不少。
應琰不是沒有反抗過。
當他被安排了並不屬於自己的活兒的時候,當他被推上酒桌輪流敬酒的時候,當他被當作替罪羊承擔別人的錯誤的時候,他反抗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