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幸,沈小樓又掏出手機,窩在沙發默默打遊戲。顧情長小心地覷了一眼,暗鬆口氣。
沈小樓發現她的小動作,嘴角略微勾了勾。
有沈小樓和他帶來的幫手,很快顧情長就派不上用場,便返回劇組拍戲。
不過蔔老師觀察期結束出院那天,顧情長特意請了半天假一起接她回家。
蔔老師頭上的繃帶已經拆了,只剩傷口處還貼著一小塊紗布,主要是為了防止傷口感染細菌。她的精神恢複得不錯,回到熟悉的家中,臉色就好多了。
不過眾人還是強烈要求,她必須在床上繼續休息幾天。
往日特別有主見的老太太,經歷了這一回,又見兩個學生為她忙前忙後,態度也軟化下來,不願給他們添亂,就順從地臥床休養。
準確來說,顧情長還只是她半途收的學生,沈小樓她不意外,那都是多年的師生情誼,但顧情長的貼心也是她沒有意料到的。
這個學生真是收對了。原先她只是覺得小丫頭還挺討喜,又是沈小樓親自上門拜託的,所以並不介意閑暇指點她一下,但這會她真是越看這小丫頭越覺得心喜。
怪不得人家都說女孩才是貼心小棉襖。
她兩個兒子,幾個孫子輩外加沈小樓這個心愛的學生,都沒有顧情長思慮周到,總能第一時間注意到病人身體上心理上的各種變化。她也是生了一次病才覺得自己也會孤單也會脆弱,也需要人陪伴。
可惜她愛人早已去世多年,兒孫都在國外定居,身邊除了沈小樓竟然沒有一個親人了。
顧情長發現蔔老師神色有異,不同以往,怕她思慮太多不利於養病,故意出聲打斷道:“老師,你口渴不渴?喝水嗎?還是我給你削個蘋果?”
小丫頭眨巴著大眼睛一臉殷切地問著,蔔紅衛收回跑遠的思緒,笑眯眯回答:“我嘴.巴有點苦,你幫我削蘋果吧。”
顧情長拿了個聞起來就特別香甜的大蘋果,在蔔老師床邊的小沙發上坐下,一臉認真地開始削皮。
餘光還注意著老太太的臉色,找話題和她閑聊,剛好,她也有點事想請教老師。
於是便說:“老師,我這兩天拍戲遇到一個坎,有點想不明白。”
蔔老師緊張地問:“怎麼了,是不是劇組有人欺負你了?別怕,告訴老師,老師雖然現在退休但也還認得不少人,咱們不怕他們。唐衛星在我面前也只算小字輩。老師雖然低調,但也不是怕事的人。”
蔔紅衛一生桃李滿天下,更有沈小樓這種大咖明星學生,她的驕傲不是沒有資本的。只是一貫低調,不想倚老賣老,做博人眼球的事。
顧情長一臉哭笑不得,知道老師想岔了,連忙解釋:“沒有,沒有,滕導和唐叔對我都很好。”
“那就好。”老太太銳利的眼神這才柔和下來,看著顧情長認真叮囑,“有事一定要和老師說,不然和你師兄說也行。”
“師兄?誰?”
“小樓啊,你們都是我的學生,小樓也算你師兄了。”老太太慈愛地拍了拍她的胳膊,“我會吩咐小樓多照顧你的。”
不,不,這個師兄她可惹不起。顧情長敬謝不敏。
連忙拉回話題,正色道:“老師,一個演員到底能為一部戲犧牲到什麼程度呢?您見過戲瘋子嗎?我以前也聽說過一些藝人演戲演得太入迷,把自己都困在戲裡,出不來也分不清真實和虛假,輕則住院看醫生,重則喪命。更不用說為了出演一部戲減肥增肥的事情了,好像不以犧牲自己為代價,就拍不出好戲來,也算不上真正的演員。如果可能的話,我很想問問他們,這一切值得嗎?雖然我也是一名藝人,其實我並不太能理解他們。這不過是一份職業而已,對我來說,剛好能夠滿足自己的興趣,又可以掙到錢維持生活,這不就足夠了嗎?”
我是不是不夠熱愛自己的職業?我是不是不夠虔誠?顧情長問自己,她對自己最近的狀態有點不安和迷茫。好像重生以來一直堅定的信念被動搖了,讓她不知所措。
滕導曾經打算給左婉婉增加一個剃光頭的情節,後來在她和董立安的堅持下刪掉了。
最近拍攝進度推進到這部分修改後的情節,顧情長總覺得哪裡有點不對勁。
原來的版本是,左婉婉剃光頭以此明誓,讓龍悅不要搬走,龍悅不想繼續刺激她,答應暫時留下來。之後才會買了三張前往極地的飛機票,希望三人能在漫長的旅途中重新思考彼此的關系,和各自的人生價值。
但現在劇本改成左婉婉透過不斷糾.纏把龍悅留下來,總讓顧情長覺得有點生硬和不自然。
龍悅是那種發現原公司經營不善就會果斷跳槽尋找退路的人,她雖然有心軟的一面,但更有理智果決的一面。一旦她發現左婉婉和向映彤出.軌,就絕對不會繼續留下來,與她們生活在同一個空間裡。
但左婉婉很瞭解龍悅,她知道如何才能改變她的想法。
對於一個女孩來說,頭發是一種非常重要的性別象徵。古人常把頭發比作三千煩惱絲,女性斷發落發更是含有斬斷紅塵糾葛的隱義。左婉婉透過斷發來向龍悅表明自己的心意,龍悅也接收到她想要傳達的資訊。透過這一個情節才能自然引出後面的故事。
人物的心理轉變也有了一個更真實的立足點,而不是陷入狗血的小情小愛。
《極地》這部戲其實真正的核心是討論人類的自我成長。顧情長也不願意把它拍成一部只是滿足一小部分人窺探欲的百合片。
顧情長想過讓滕導把剃光頭的情節重新加回去,也試過自己戴個假發套去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