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心裡卻始終有個聲音在告訴她應該把頭發直接剃掉。她越是繼續拍下去,這個聲音就越大聲。好像身體裡真的有一個左婉婉的靈魂在朝她大聲吶喊和抗議。
她明白如果她不是真心去剃光頭,可能她與左婉婉之間將永遠隔著一層薄膜。也許她現在依然能演好左婉婉,但她仍然不是左婉婉。
蔔老師耐心地聽她說完這些心思,聽她說自己的猶豫和糾結,緩緩笑了。她看向顧情長的目光帶著無限的懷念:“其實,小樓剛入行的時候,也問過我差不多的問題。”
“小樓哥也有過這樣的困惑嗎?”
顧情長有點想象不出來,她與沈小樓有過短暫的對手戲經驗,也看過對方很多經典作品,他似乎天生就屬於這一行,演技成熟得讓人連嫉妒心都生不起來。
原來他也有過覺得自己對表演不夠虔誠的迷茫期啊。
蔔老師娓娓道來:“那時他剛入行,有一個導演很喜歡他,想找他去拍一部情.色.片。他問我,學校第一節表演課就是教學生要釋放天性,他也喜歡表演,但為什麼他還是會介意拍裸.戲,害怕在大螢幕上展現自己的身體。”
“後來他拍了嗎?”顧情長問。
蔔老師笑而不語,轉而說道:“你幫我把那個書架上的灰盒子拿過來。”
顧情長擱下手中的水果刀,起身去拿。
盒子上面沒有一絲灰塵,被人擦拭得很幹淨。
蔔老師示意她開啟盒子,翻到最底下一盤cd:“這張影碟沒有對外發行,但是小樓真正的處女作,你將會是第四位觀眾。你帶回去看看,如果那時候你還需要我的答案,那我就會告訴你,當年我和小樓說了什麼。”
老太太眨了眨眼睛,故意賣關子。
顧情長一臉不解,帶著這盤連封面都沒有的影碟回家。
所以那天夜裡,因為這部絕版的影碟,因為沈小樓多年前精彩的讓人過目難忘的演出,她做了整夜不可描述的夢,夢裡她變成了電影中的女主角。
電影裡的沈小樓還是嫩得能掐出水的年齡,扮演了一個少年犯,在逃命途中誤入一棟私人別墅。他意外被前來度假的別墅女主人撞見。生性殘忍的他打算立刻殺死對方,卻不幸被對方誘.惑了。在一週的獨處時間裡,他不可救藥地愛上了女主人。他放棄了最初謀財害命的計劃,女主人卻在他放下槍那一刻,毫不留情地舉起餐刀捅破他的動脈。
沈小樓的表演穿透了近二十年的光陰,仍帶給她無以倫比的震撼。作為一名藝人,她會職業病地分析每一部作品、揣摩演員的每一個動作表情,但這部電影卻讓她找到作為一名普通觀眾的最真實最單純的體驗。
如果當初他因為裸.戲鏡頭而畏懼退縮了,也許就沒有這部電影中的精彩演出了。
最終他還是沒有錯過這部戲。即使這部戲幾乎沒有人知道。
精疲力盡地在清晨醒來後,顧情長覺得自己找到答案了。
終於下定決心對發型師說:“請幫我把頭發全部剃掉!”
“全部剃了?”
“對,頭發剃了還能再長出來。錯過一部戲卻是永遠不能彌補的遺憾。”
身體裡一直不甘屈服的左婉婉似乎終於在這一刻徹底安靜了下來。
“滕導!早上好!”換了最新鹵蛋發型的顧情長來到片場,和滕鶴洋打招呼,笑得一臉若無其事,“我能不能申請重拍前兩天的戲,我感覺我今天的狀態更好。”
滕鶴洋和其他劇組工作人員一樣,看到她的第一瞬間,驚訝地失去表情。一向吝嗇於贊美演員的滕鶴洋,看著她光溜溜的青澀頭皮,很難得出乎人意外地咧嘴像個孩童般開心地笑起來。
“你很好,你很好。”
他嘴裡不斷唸叨著。對於顧情長這個任性的要求,他不僅不生氣,反而面露贊賞。
恩,我知道我很好,但未來我會變得比現在更加好。
顧情長勾起嘴角,露出一個躊躇滿志的笑容。
不過現在有個問題,失去頭發的保護,頭頂真的好冷啊!
腦袋都涼颼颼的。
也許這有助於提神醒腦!顧情長苦中作樂。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更新晚了。所以來一個肥章。
ps.感謝小可愛的霸王票。
本宮要睡覺覺扔了1個手榴彈 投擲時間:20180127 23:10: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