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演員進劇組後都沒什麼機會偷閑享受。吃的最多的就是劇組的各種快餐盒飯, 重油重鹽,不管菜色再怎麼豪華吃多了都沒滋沒味。更何況除非是一線大咖,不然普通藝人都是跟著劇組安排吃大鍋飯,那菜色翻來覆去都是有數的。
吃的且不說, 住的也沒多好。如果是在影視城附近可能還有星級酒店可住, 一般的情況下劇組都是在拍攝地點就近包一家酒店入駐,星級不星級的就沒那麼多講究的。條件差的時候, 顧情長還經歷過拿著一次性快餐盒裝粥吃早餐的事。荒郊野外的話吃喝拉撒都是個大問題。
更不用說拍戲時要經歷的反季節拍攝、吊威亞和各種困難。拍下水的戲時, 沒人管是不是冬天、你冷不冷、是不是來了大姨媽,導演一聲令下, 讓你跳就得跳。
但另一方面, 付出越多得到的回報也越多。這個圈子整體是呈現金字塔狀,頂級的藝人能享受到高人一等的名利地位, 是普通人幾十輩子都夠不著的,因此一年一年才有那麼多青蔥一樣的男孩女孩削尖腦袋要擠進來,跟韭菜似得一茬一茬割不完。大部分人眼睛只看到頂層藝人的光鮮, 而沒有意識到還有多少人被底層龐大的基數淹沒,不是咬著牙苦苦支撐就是黯然退場。
所以很多藝人成名後都特別喜歡回憶和向記者講述,自己草根時的艱辛和困難,以此證明自己今日的所獲所得都是自己應該匹配的。
其實與這些成名的藝人同樣努力、同樣天賦和同樣優秀的藝人,還有很多,但他們就是欠缺了某些東西,於是默默無聞淪為龐大的分母。
文靜和從容也是北漂一族。從容更是高中畢業就出來跑龍套,至今還住在潮濕悶熱的地下室裡。
從容發狠地咬了一口羊肉串, 嚼吧嚼吧吞下去,也不知道她怎麼吃的,動作特別快,很快她面前的桌子上就堆了不少簽子。
“天晚了,你可別吃多了。”顧情長提醒道。
今晚又是燒烤,又是啤酒,都是易發胖的食物,顧情長有所剋制,吃得不多,啤酒到現在也才喝了半聽。女藝人麼,胖就是最大的原罪。
而文靜和從容兩人倒是沒什麼顧忌,面前已經擺了五個空罐子了。
面對顧情長的提醒,從容不在意地揮揮手:“沒事,我胃口好著呢,連五分飽都還沒到呢。”
她轉頭看文靜笑道:“聽說你也是從港島來的,我四歲後到高中畢業前也是在那裡生活的,我媽帶我過去的。我們能算半個老鄉吧?”
“來,老鄉幹一杯!”文靜碰了一下從容捏在手裡的易拉罐。
從容仰頭就咕嚕咕嚕灌下不少啤酒,跟喝水似得,隨後啪地把空罐子拍在桌上,打了個飽嗝。
一臉酒氣。
她看著文靜歪了歪頭:“你們知道我媽為什麼帶我去港島嗎?”
文靜和顧情長搖了搖頭。
她趴在桌上咯咯笑起來:“因為她和我爸離婚了,我爸搞搖滾的,女朋友多得連他自己都數不過來,我媽忍了他十年忍不了了就帶我走了。我以前以為自己這輩子都不會再回北州,沒想到兜了一圈又繞回來了。”
“別想這些傷心事了,來喝酒!”文靜微微一笑。
誰沒幾段傷心事,她也看出來了,從容今晚狀態不對,被這酒勾出醉意了。
“對喝酒,喝酒!情長,文靜,我們三個再幹一杯!”從容一聽喝酒就立刻從桌上振奮起來,一臉紅撲撲地傻笑。
喝完酒她又開啟話匣子:“我十七歲就出來跑龍套,這麼多年就沒演過正經角色,所以我特別感激滕導,感謝他願意給我一個角色。那個夏什麼音的第一天開機,就那麼糟蹋大家的心血,我真的忍不下去。我知道我脾氣不好,我一直告訴自己不要給導演和劇組添麻煩,結果還是給大家添亂了。有時候我真恨我自己,我怎麼什麼都做不好啊,老是把好事搞砸……”
她捂著臉嗚嗚哭起來,把頭埋在胳膊裡,樣子瞧起來特別傷心。
文靜瞅了顧情長一眼,無聲地問:“她是不是喝醉了?”
顧情長苦笑搖搖頭,壓低了聲音:“沒事,讓她哭一場就好了。”
也許是壓抑太久了,也許是一個人太累了,今晚的從容似乎格外脆弱。
她像個紙糊人,任何一個不搭邊的詞都可能刺破她的偽裝,讓她丟盔卸甲一敗塗地。
在嗚嗚咽咽的哭泣聲中,文靜默默地喝酒,顧情長用筷子剔著簽子上的羊肉,三人都是滿腹心思。
突兀的手機鈴聲打破了小包間裡奇異的氛圍。
顧情長微怔了下:“是我的手機。”
她走出去接電話,伍思羽也連忙跟過去。
男人的聲音帶著一絲沉悶和急迫,但聲線絲毫未亂:“情長?”
“是我。”沈小樓大晚上找她會是什麼事?顧情長略帶詫異地看了眼來電顯示。
“是這樣,蔔老師現在出了意外被送到醫院。我人不在北州,正在趕回來的路上。老師身邊沒有親人,你能幫我過去看她一眼嗎?不然我不放心。”沈小樓在電話裡解釋,顧情長能聽到話筒背景音裡機場廣播的聲音。
她連忙回答:“蔔老師也是我的老師,不用你拜託,我也應該過去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