漪蘭殿是皇帝特意為戚妃建造的,可以和椒房殿妣美。擺設內室設計都不遜椒房殿。
從她進到這宮裡那一刻起,這殿內所有一切大到招宮女侍衛太監,小到擺設,門口設計,宮內每天的食物分配。一切都由他親自實施,最後拍板。
殿外風起雲湧,如黃豆般大小的雨不斷從天下斷了線般的不斷持續落下。
殿內戚姬的纖纖玉手撫摸著趙王的小腦袋,看著兒子才七歲,那小小的金冠帶在他的小腦袋上都顯的有些沉重。
童嫩稚兒,剛剛失去爹沒幾天,立馬就要沒娘了,想到這,美目含淚,梨花帶雨,全殿悲愴。
她的玉手輕輕掰開他的小手,把一塊通透晶瑩碧玉放到他的手中,這玉還是他周歲時先皇送他的,上面還是天下最好的玉工所雕刻的一行小字,‘歲歲平安’。
她把他的小手又輕輕的合上。
“夫人,會不會是您太過悲觀,這先帝去了這幾天,太後也一直沒有什麼動作,就算太後記著前情舊仇,但皇上卻是從小宅心仁厚,對您也是十分尊敬,聽說,他還擬了封您為趙太後的聖旨,或許我們還沒有到這一步。”
看著樂觀的紫霜,戚姬淡淡冷冷一笑,她也想這樣想,可這宮中再沒有比她更加了解她的人了,她這些年之所以苦心想易主,就怕這一天,沒想到,還是有了這一天。還來得這樣快。
紫霜七年前就跟著她,進宮時還大著個肚子,她是她的族親,連她都不知道孩子爹是誰。她有說過,幫她找,她卻只說因戰亂失散,連名姓都不願提起,一提起就哭。
她望著躺在她懷裡的如意,睡的如此安詳,一刻鐘前她讓她騙如意喝了入眠藥。
“紫霜,戚姬也不想有這一步,可事實罷在眼前,這椒房殿內傳來的口信,已經坐實無疑。”戚姬悲愴嗚咽開口,禁不住的淚流,母子離別就在眼前,卻是這樣無可奈何。
皇帝去了這幾天,她彷彿一夜間就老了許多,那眼角眉梢皆是哀愁悲切。
“你與戚姬有些親,亦是唯一一個能讓戚姬放心託付的人,把如意交給你,戚姬也放心。”戚姬深深的跪了下去,行了一個大禮,把紫霜嚇了一跳,宮裡一向規矩眾多,主僕分明。這突如其來的主子向下人行禮,讓她有些措手不及,一下子反應過來,趕緊去扶,卻被戚姬一把推開道,“你讓戚姬行了這個禮,就算死戚姬才能閉上眼。”說完,她再次拜了兩拜,恭恭敬敬,十分嚴肅。
行完禮,抬起頭來,她看的出這紫霜有些猶豫,她進一步勸道,“你放心,你跟如意在一起,戚姬會保你們安全出這未央宮,出宮後,你就接上你的女兒一起,記住永遠都不許再回這未央宮來,這宮中的風雨實在無處不再。”說完,她迅速換了語氣,對著門上嚷道,“秦免。”
下一秒秦免就出現在他們的面前,秦免本是先帝身邊的副將,後來被拔到了這漪蘭殿內,任這殿內總護將軍,一向對她忠心耿耿。他三十出頭,年輕,俊朗,出身將門。
秦免一臉肅然,行禮道:“娘娘,馬車已在北門備下,這北門剛停放完先帝的棺槨,那兒少有人去,守門的只有兩個衛兵,再過一刻鐘,他們就會換班,這個時候是最為鬆懈,馬車離宮,必不會有問題。”
“好,快帶她們走!”戚姬轉過頭去,不忍再看。
下一刻秦嬤嬤已經帶著侍衛踢開了這漪蘭殿的朱漆大門。秦嬤嬤看到這戚懿已經整裝完畢,穿的是先帝賜於她的最美的一套大紅夾黑紋的華服,頭飾也是她當年封夫人時才能戴到的那套。
“戚夫人,您這是在做什麼,先帝剛逝,您就這樣穿著慶典的禮服,這樣的大不敬!?”她這樣的裝束,是她始料未及的,她這樣的反常倒把她著實嚇了一跳,她並不向她行禮,見她未作答,冷冷道,“戚娘娘,皇後娘娘可是派人請了你幾回,您就別為難奴婢了,請吧!”
她無比失落,當日受盡天下恩寵的貴妃,如今連一個奴才都能對她呼呼喝喝,讓她接受不了。她幽幽悲嗆開口,“戚姬不怪你們,平裡日,戚姬待你們不薄,只是這後宮風雲變幻太快,本以為深得帝寵,能夠用他對戚姬的愛來成全作為一個母親的心願,能夠讓趙王成為天下之主,可惜,還是還是敗給了她的糟糠妻,沒想到這十幾年的深情陪伴總是抵不過他的正室嫡子名份。”
她的眼中帶淚,剎那大顆淚珠從她的臉頰上順勢滑落。
椒房殿內先帝遺妃們還都跪著。
皇後整套銀鳳東珠頭飾,素衣裹身,顯的徐娘半老,在這一堆美女後妃中也毫不遜色。
“戚懿,真是大架子,讓哀家和從位姐妹等著你。”皇後見她來,不由的微微笑道,那笑中帶著冰冷諷刺。
戚姬看這薄姬,趙姬,趙子兒,管夫人,石美人可都在這兒。
此時的她已經收了淚,平靜道,“先帝曾對我有所遺命,讓我隨趙王去趙國,是為趙太後。皇後娘娘不會在先帝屍骨未寒之時,就要了戚姬的命吧!”
“不會,哀家就是想讓你來給我們來一段舞,你最擅長的翹袖折腰舞,再來一段鼓瑟,唱一段你最擅長的先帝為你所作的鴻鵠歌,這先帝可是把你看的甚重。哀家可不捨得讓你去趙國,趙王還小,怕你們小兒寡母到了那封地受人欺淩,不如留在未央宮中,讓哀家和皇上好好照顧你們。”
此時新皇剛剛登基,她不能有太大的動作。只能好好安撫她們。威嚇恩威並濟才是上策。她要讓她們知道,她才是皇太後,而她們最多也只是王太後,她要她們死就死,生就生。
“太後既然有此意,下妾遵太後諭。”戚夫人此時的表現不敢有任何的違背,她知道這個時候秦將軍和趙王可還未出宮,她只有順著她的意思,順從她,她才不會一下子想起這趙王來。
太後派到各宮的宮女太監們已經紛紛回來,向秦嬤嬤訴說著什麼。
只見秦嬤嬤的臉色一下子從紅變灰,從灰變成了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