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喜娘喜慶的唱和聲中,她們完成了一拜。
正當喜娘唱道:“夫妻對拜!”他們也彎腰打算對拜時,一陣悠遠洪亮的鼓聲從外傳來……
堂內眾人聽到這聲音都不明所以:“這是哪裡響起的鼓聲?怎麼傳這麼遠?”
只有顧雲和劉瑾臉色一下子沉重了起來,誰在此時敲了這鳴冤鼓呢?
大周太祖開國之初就在城樓上架了一面大鼓,鼓聲敲響時可傳遍上京城的每一個角落。它本是用來振奮軍心,讓戰士們能奮勇禦敵、保衛大周河山的。
後來,局勢平定下來,再沒有能將戰線拉到大週上京城的勁敵,這面鼓便演變成了鳴冤鼓,供蒙受了莫大冤屈的人申冤用,敲鳴冤鼓之人可受到皇帝親自接見。
只是為了防止無聊戲耍或受了小冤小屈的人濫用這面鼓,也為了限制皇帝親力親為替人伸冤這一資源,擊鼓之人需承受一頓棍棒之刑,女人八十,男人一百。
這鳴冤鼓的殺威棒也不是普通衙門的那種,它上面附滿了三寸尖釘。打在人背上,不只是疼痛入骨這麼簡單,傷口還極易見風感傷,往往一頓打下來,人也斷氣了。
因而,當你忍受如此酷刑還能活下來,那便是所受冤屈太大,連老天爺都不收你的命,那作為天子的大周皇帝自然也會為你討個公道。
知道這鼓用途的人少,能承受這厲刑的人更少,拜堂拜了一半的顧雲和身旁的劉瑾對視了一眼,都在想這個擊鼓之人是誰。
衣袖被人拽了拽,顧雲疑惑的看向身邊的梁夢綺,她卻不說話。劉瑾卻看明白了,他對顧雲道:“雲弟,今日是你的大喜之日,不宜被其他事所分神,我就一個人去看看是怎麼回事了。”
顧雲卻不放心,他總覺得有事情要發生,他對劉瑾堅決道:“無妨,我是大周的太尉,替人伸冤之事本也該我去做。城樓離這不遠,將那人帶到這來審問也不礙事。”
劉瑾知道他就是個親力親為的命,成親之日也放不下公事,就是不知道新娘子作何感想。但聞言他也不多推扯,已下令道:“把那擊鼓之人帶到這來,朕就在審了。”
此言一出,有不少沒面過聖的人才明白到場的居然就是當今皇上,堂內一片騷動,成親的喜慶氛圍徹底被破壞了,梁夢綺蒙著紅蓋頭,別人也看不見她的神色。
侍衛將那人帶,哦不,是抬進大堂時,堂內眾人便不由的偏頭側目去看究竟是何人如此命大了。
眾人只見擔架上趴著一人,那人背部到小腿都快打成一攤肉醬了,淩亂著戳的全是洞,有的地方都露出了白骨,看的人觸目驚心。這樣還能活下來,真是奇跡。
連見慣了大場面的顧雲和劉瑾心裡都有點震驚,也更好奇此人是誰了。
而聽見動靜,那人也一點點的轉過頭來,眾人才看見她的臉,原是一個披散長發、臉色蒼白如紙的女子。
那女子卻誰都不看,目光死死的盯著新郎官顧雲。
顧雲對上紀如月眼睛的時候,他怔愣了一下,他認出這人是他一個時辰前在街上差點撞到的那個,而她看他的眼神讓他心裡很慌。
他直覺,這個人、這件事和他有關,顧雲開始細細思索回憶。
而堂內的劉瑜也認出了紀如月,但他站的位置隱蔽,紀如月還沒看見他。劉瑜旁邊的劉瑾此時坐在上位,喝了一口茶,他問下邊趴躺的紀如月:“說吧,你到底有何冤屈要朕為你做主?”
紀如月沒血色的嘴唇動了幾下。
“你說什麼?朕聽不清,你大聲一點。”
紀如月的嘴唇又動了兩下,好像發現自己的聲音太小了,她不再說話了。
撐著地面,她開始往劉瑾的方向爬去,短短數十步路,她爬了很久,像被斷了下尾的蛇只能靠蹭一點點艱難的移動。
等終於爬到了劉瑾腳下時,她額頭上的汗滴濕了地上一大塊,劉瑾和靠他比較近的人才聽清她在說什麼。
她說的是:“民女要狀告當朝三公之一,太尉顧雲顧大人。”聲音細弱蚊足,話語卻果敢堅決。
她此言一出,滿堂嘩然,連劉瑾都站起身:“你說什麼?你要告誰?”
一旁的顧雲反而冷靜了下來,他沖身後的心腹使了個眼色,那人點了點頭後朝紀如月悄悄靠近。
紀如月似有察覺,她用盡全身力氣拽住了劉瑾衣服的下擺,拽的手上青筋都暴出來了,這一動作也無疑加重了她背後的痛楚。
而顧雲便知強行把人拉走已無可能了,勢必會驚擾皇上的。他袖中的拳一下子握緊,對這個女人接下來要說的話沒有絲毫把握。
劉瑾也好奇她為何會狀告顧雲,他們應該沒有任何交際才對,他重新坐下道:“接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