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楠太子大婚時, 她早已經出嫁,當時還在京中, 後來就出京去蜀地去了。這次回京之後,只在最初謝恩告罪時進宮過一回,此後就一直幽居養病。
所以她對許皇後的印象,還停留在許皇後剛成為太子妃的那頭兩年。當時的許皇後還是太子妃,在晉平的印象裡,許皇後這人的形象就是長的普通了點, 性情少言寡語了點,為人規矩,處事謹慎。
雖然早想到, 時異事殊, 今非昔比。現如今弟弟繼位當了皇帝,太子妃冊封做了皇後, 自然跟做太子妃的時候不一樣了。可是晉平怎麼都沒想到, 許皇後竟然會變的這麼多, 這麼大。
範雪瑤來前, 許皇後說了些不大好聽的話, 晉平雖然不大舒服, 倒沒有怎樣生氣。許皇後這樣的想法才是時下最盛行的。
其實晉平自己心裡也感到羞愧,自己所嫁非人,不爭氣, 無能, 帶累病弱的娘娘和官家為她操心。
她生性溫婉怯懦, 循規蹈矩。許皇後是皇後,所以就算許皇後說的話難聽,不中聽,刺耳,晉平也不會怎麼樣怨恨。她只是覺得許皇後講究理學禮教太過了。
可是現在一看,許皇後這根本就是糊塗了。
只是許皇後再有不是,娘娘發落了,她也得盡本分勸著。
“娘娘,聖人一時莽撞,你別往心裡去。聖人還年輕,有哪裡做的不好的,娘娘有閑心就教一教,精神不支就讓女官為你分憂,何苦較真?太醫不是說了嗎,你的病要舒心,要靜養,可不能動氣。”
範雪瑤雖然不好在這種場合下開口,但是也站了起來,來到太後身邊替她輕輕捏著肩臂,撫她的脊背,哄她消氣。
女兒的話韋太後還是聽的,況且看到範雪瑤,她想起來今天是什麼日子,大皇子的周歲宴,第一次面見眾位皇室宗親。這樣隆重,意義重要的日子需要許皇後露面,否則大皇子今天的尊榮就要削減不少。而且讓皇室宗親看見她們不和,也對皇室不利。
斟酌了一番利弊,韋太後深深嘆息一聲,疲倦的掃了一眼底下跪著的許皇後,擺擺手:“今天老身不想數落你什麼。常言道:‘言多必失’。只希望你從今往後,謹言慎行,敏於事而慎於言。你起來吧,一會兒還有宗親命婦過來,你這樣成何體統。下去重新梳洗再過來作陪吧。”
許皇後她怕的就是韋太後不讓她赴今天的周歲筵席了。大皇子的周歲,皇室宗親都到了,她這個皇後卻不在席間,不能參與。那樣宗親命婦要怎樣看待她這個皇後?
聽到韋太後的話,許皇後激動地連忙謝恩,羞於自己這幅狼狽的模樣,以袖掩面下去梳洗去了。
許皇後之後就顯得乖覺多了,大概也是怕言多必失。所以老老實實端著她的皇後鳳儀,把作陪的尊榮讓給了晉平公主和範雪瑤。
命婦們見了,心裡還暗自點頭,覺得她有長進呢。以前她們進宮面見韋太後時,她總喜歡爭著出頭拿尖兒。熱鬧是有了,可儀度全沒了。哪像是皇家。如今才有了幾分穩重的氣度。可見還是要受些挫折才能成長。
這樣想著,命婦們眼睛就直往範雪瑤身上轉悠,越看越是明白。
和顏悅色,柔婉嫻靜,話不多,可說出口的話都是溫溫柔柔,措辭悅耳動聽。整個人如惠風一般柔和舒適,的確是個讓人喜愛的女子。
難得的是蒙官家如此恩寵,還誕下了大皇子,卻不見一絲恃寵而驕的驕傲之態。
跟這樣的人物站在一起,任你生的花兒似的也沒了顏色。何況許皇後還沒什麼美貌,論起氣度,也不出眾。難怪哩,許皇後會有長進,若是再像從前那樣輕浮,早就給襯到泥裡去了。
範雪瑤在太後寓處陪著眾命婦說了會子話,臨近中午,長春殿司值的宮人來請她們準備入宴。範雪瑤方才起身告辭:“本位得回去一趟,換下這身常服。一會兒筵上再陪諸位。”
命婦們忙起身相送。
範雪瑤回到瑤華宮,楚楠還在明間榻上倚著憑幾看書,看到她,便把手裡的書丟到一旁,起身接她:“怎麼這會兒回來了?不和娘娘以及各命婦去長春殿?”
範雪瑤無奈地看了他一眼:“我倒是想,可我總得先換衣裳呀。”
“是哦,那你慢慢更衣,等一會和我一起去長春殿吧。”聽她這樣說,楚楠才發覺她穿的衣裳不對,常言道:人靠衣裝佛靠金裝。可她就是穿著粗布麻衣都像禮服。都很好看。何況這身衫裙一樣美麗高貴。絲毫沒覺著不對。
範雪瑤想了想,覺得可行。這一遭原本就是慶祝她兒子的周歲宴,她也算半個主人公吧。和楚楠一起去,倒也還合適。
“這樣也好。那官家你稍等片刻,容我先去更衣梳妝。”範雪瑤便轉進裡間,忙活梳妝去了。
楚楠也要換衣裳,不過輪到他就簡單了,換上禮服,再換個冠子就行了,省事。到範雪瑤梳妝完畢前,他還有好一陣子閑暇可以再看會兒書。
須臾,範雪瑤梳好妝出來,楚楠抬頭一看,登時眼前一亮。
範雪瑤身量細挑,曲線婀娜,身披繡牡丹鳳蝶瓜瓞團福暗紋圈金紅錦大袖衫,這顏色極為襯她,將她那本就雪白的肌膚給映的欺霜賽雪,白裡透紅。
一頭烏油油的青絲冠起,遍飾九翬四鳳,珠翠花枝、兩博鬢。淡掃蛾眉,薄粉敷面。花顏潤澤豔麗,身姿娉婷曼妙。儀態萬方。宛若九天玄女一般,高貴穠豔的令人自慚形穢。
櫻唇一抿,笑靨明豔,千般嫋娜,萬般旖旎。萬種風情頓時撲面而來,叫人見之魂飛天外,魄喪九霄。
楚楠盯著她看,半晌沒動靜。
範雪瑤不好意思地垂下眼眸:“官家,怎麼直勾勾的看著妾……”
眾目睽睽之下,他就看她看呆了,饒是楚楠這樣沉穩冷靜的人物也不由有些赧然,忙轉過臉,掩飾他有些發熱浮上紅色的面頰。“我,我這不是第一次看到你這樣打扮嗎,一時,一時有些恍惚。”磕磕絆絆的說完,更加尷尬了。
範雪瑤美目流轉,斜睨了他一眼,莞爾一笑道:“需要精心打扮才能叫官家多看幾眼,看來,今後我得多多打扮才行了。”
楚楠俊臉不禁一紅,上前拉住範雪瑤的手,輕聲說:“不打扮也好看。打扮了,更好看。”可見情話不分古今,不分身份,但凡是人都會說。
範雪瑤噗嗤一笑,恰如春光融融,她微微搖頭笑嘆道:“能得官家這一句話,我真是死也無憾了。”
“胡說什麼,什麼死不死的。”楚楠呵斥道,輕輕打了一下範雪瑤的手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