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這件事範雪瑤倒沒什麼意見, 這個佟司制為人活泛,是個八面玲瓏的人物, 倒是沒有偏向誰, 聽說她對許皇後也是一種態度, 恭敬有餘, 倒不曾真正效忠她為許皇後辦事。所以她做了尚宮也好。
範雪瑤讓畫屏拿出早就備好的一封賞錢,讓賞給尚功局眾人。
“奴婢不敢。”佟司制、譚司制與眾尚功局宮人連忙辭謝。
“接著吧, 拿去買些餜子、瓜子你們分著吃也好。”
再推辭就是不給她面子了, 尚功局眾人便拜納了。
送走她們, 範雪瑤才讓畫屏、春蝶她們將首飾收起來, 等到後日二十七日那天佩戴。衣裳則即時拿去漿洗、晾曬、熨燙。
這是範雪瑤從前就養成的習慣, 但凡是衣裳,她總要先洗過一遍才穿戴。一件衣裳做出來,織布染色, 運進宮, 再裁剪、縫紉、刺繡, 中間不知道要經過多少道手,髒的很。
範雪瑤新衣裳新首飾拿到, 其他妃嬪也緊接著收到了新衣裳和新首飾,都翹首以盼, 預備打扮的花枝招展,要在筵席上露臉。
須臾, 就到了二十七那日, 天公作美, 前一日天上還淅淅瀝瀝下小雨,今日就天晴了。到上午起就開始陸續有皇室女眷進苑,到太後和皇後的寓處拜見。一早韋太後就使人來傳範雪瑤過去作陪,當然了,今日的主人公大皇子楚煦也在列。
範雪瑤到太後寓處時,裡面已經來了人。
晉平長公主才到一會兒,和韋太後說了些母女深情的敘話,就聽到宮人稟報昭儀到了,韋太後隨即請她進來。
只見一位破瓜之齡,端麗難言的小婦人走了進來。一進廳堂,登時滿堂生輝,但見她容光照人,明豔不可方物。
晉平長公主之前見過範雪瑤一次,只是那時她剛回京,病的不輕,拖著病體進宮拜謝太後和皇帝的恩典。當時病的一點精神也沒有,根本沒有仔細看過範雪瑤的模樣,只是彼此打了個照面罷了。所以這一次才是晉平認真看範雪瑤。
趁範雪瑤行禮問安,晉平眼神稍微內斂含蓄的仔細端詳範雪瑤,她先看的是範雪瑤的打扮,範雪瑤現在穿的常服,上身穿的是件紫羅蘭素衫子,內襯刺繡豆綠色緞地滿池嬌抱腹,頸前垂著掛瓔珞,腰繫寶藍緞金線繡球錦刺繡腰帶,下襯一條月白素綢緞裙兒。
穿的倒不妖嬈奢華。
晉平長公主心中暗暗點了點頭,又將視線上移,她梳的是隨雲髻,簪了個點翠嵌寶箍兒,兩朵銀鍍金花枝,插了支綴珠寶翡翠的金步搖。行動之間直娉娉嫋嫋,顯得嬌媚風流而不失端莊清貴。
最後才端詳起範雪瑤的容貌。
膚白如雪,烏鬟如雲。小小的瓜子兒臉龐上臉頰微豐,細彎彎兩道蛾眉,水潤明澈一雙桃花眼,小巧的隆鼻,櫻唇小而豐盈,俏嘟嘟的。雖然年紀頗小,卻儀態萬千,容色絕麗,清秀絕俗。
傳言中備受寵愛的寵妃原來是這般模樣。
範雪瑤進到屋內,第一眼就看到同韋太後挨著坐在寶座上的婦人,這婦人穿著泥金銀印花彩繪的大袖羅衫,頭戴著冠子,冠上插滿了花枝花翠,鑲珠嵌寶的金釵金簪。
原來還是個熟人,範雪瑤先向韋太後行了禮,趁著抬頭時看了看這婦人幾眼,認出來了,這婦人正是韋太後的親生女兒,楚楠的胞姐,一直在養病的晉平長公主。
晉平長公主的具體年齡範雪瑤不知道,不過根據各方面情況的猜測,大概晉平公主現在在三十五六歲左右的樣子,但是範雪瑤現在看到的她的模樣,中年婦人的濃重妝容也遮不住她的瘦削的面頰以及鬆弛的面板和皺紋。看不清膚色,但只看面板和皺紋,她看起來不像三十五六,倒像四十了。
病大概是一個原因,可依照範雪瑤來看,更大的原因可能還是積鬱於心。長久的負面情緒會導致內分泌出現問題,這樣老化也就很正常了。不然她也不會老成這樣。
向許皇後行過禮,範雪瑤又向晉平長公主道了個萬福:“不知晉平長公主近來身體可還好?”
晉平長公主笑盈盈請她入座,緩緩說道:“生受昭儀關心了,奴家近來身體好多了,早前渾身無力,下地都難,如今好歹能坐上半日了。今日是大皇子的周歲,奴家還正要恭賀昭儀和大皇子,來前備了些微禮兒,不甚豐厚,還望昭儀莫要嫌棄。”
範雪瑤一聽這番言辭,對晉平長公主的形象更加立體了一些。
晉平身為太後嫡出的公主,身份真正是尊貴無比。雖然因駙馬一事受了許多磋磨,可能自信與驕傲受到了不輕的打擊。但是她畢竟身份擺在那裡,面對丈夫以及婆家人時容忍避讓是因為受理學教條所壓迫。
可現在面對她一個昭儀時,態度卻甚是謙遜恭敬,可見這是出於她的性情,雖然貴為公主,但是晉平不見多少驕意與傲氣,內心甚至是有些自卑的,真是讓人憐惜與同情。
她敢肯定,晉平長公主從前肯定不是這樣的,她可能是溫柔和婉的,賢良淑德的,但不至於謙恭成這樣。這只能是在蜀地蕭家的經歷,已經摧磨掉了她身為公主的驕傲。
跟在晉平長公主身後身穿銀紅繡花素緞褙子的丫鬟將一個氈包開啟,取出裡面的拜匣揭開,先取出一個柬禮帖開啟呈給範雪瑤,範雪瑤接來眼睛隨意轉了轉看了一眼,上面寫道:“謹具牙牌一副、玉兔鎮紙一個、玉魚二個、玉手鐲嵌寶二件、玉叮鐺一副、穿花鳳闊玉女帶一條、玉紐字福祿縧環一件。奉申贄敬。”後面綴著晉平長公主的封號以及名諱,倒是沒有駙馬那邊的名義。可見從晉平長公主心裡,她已經不再將自己看做蕭家婦了。
範雪瑤又起身向晉平長公主屈身稱謝,吩咐畫屏和春蝶把帖子連拜匣一起接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