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就近吃了碗麵,解決了晚餐。
就在這頓晚餐間,時亦筠的手機推送了一條新聞,新聞圖片裡是戴著大黑口罩的她抓著言澍逃跑的場景。新聞的文字自然是極盡編撰和煽情,時亦筠都不用看到最後,就知道這又是一家靠著巨大的社群總寫些博人眼球的標題黨的不良媒體。
像這種不良媒體,連個正規的編輯部都沒有,發稿權利掌握在散養的草根推手手上。一旦耍起皮賴,連人都聯系不上。
時亦筠還沒看完新聞,便浮躁地關了手機,扔到桌上。
言澍放下筷子。
兩人面對面沉默了良久,時亦筠拾起手機,站起身:“走吧。”
“什麼時候回來的?”彷彿無盡的黑暗路途裡,言澍突然開口道。
“今天。”
夜風涼涼的,月光幹淨無垠。浸淫在一天焦灼的日曬中的萬物,在此時縮作黯淡的黑影,彷彿一天的熱鬧繁華落幕。
言澍扯了下她的手,無言停下腳步。
時亦筠跟著停下。
周身十分安靜,彷彿沉澱於無邊的深海裡,表面的波濤掀不起海底的寧靜。月潮漂浮在黑夜的表面,始終打不碎夜固然的體魄。
言澍抬手,極輕地撫摸了一下她的臉頰。
“回來了就好。”
這一句似是喟嘆,盤曲迴旋進心底。
時亦筠微微心動,抬頭藉著月光看他。精緻立體的五官籠上一層清霜,沒什麼表情,像一尊白石膏雕塑。察覺到她的注視,清涼的暗眸微動,與她對視上。眸中緩緩升起溫度,竟有一絲柔情。
一晚上過去,關於言澍的報道如雨後春筍一般冒出來。時亦筠急了,打給一個南周的好友瞭解實情。
原來關於言澍的輿論今年一直很猖狂。之前因為他的商業畫作性質,總有人拿他的作品質量和賣出金額作話題。他一直低調不在媒體露面還好,但是在na聯會上被曝出“清風畫苑拒絕言澍”這種新聞後,炒作的熱議可算是徹底被點燃了。緊接著一次畫展,有專家公開提出“偽畫論”,在網路上掀起熱浪,甚至有青年學者集結對言澍的所有作品進行考察,一次次強調言澍的作品代筆痕跡嚴重。就在這節骨眼上,言澍取消了商業約稿渠道,所有的客戶都發布訊息公開與他解約。外面都猜測,是他代筆事跡被揭露,才導致了客戶的撤離。作為一個商業畫手,沒有了客戶的包圍,孑然一身,和失業沒什麼區別。
時亦筠聽完電話那邊巴拉巴拉說了一堆,沉默了良久。這些,真的真實發生過嗎?原來他對自己隱瞞的,是這些嗎?
時亦筠倒吸一口涼氣。在新媒體時代,一切都轉變得太快。出差一個月的自己,忙得脫離網路,便好像脫離了整個世界。
“喂?還在嗎?”對面的嗓音疑惑焦躁起來。
時亦筠在某一秒清醒過來。
“抱歉。”她趕緊道歉,“謝謝你,我明白了,先掛了。”她迫不及待地掛了電話,長長舒出一口氣。
如果今天自己不知道,他還會瞞到什麼時候?
她對言澍的工作只停留在那一次畫展,她不知道他輕松表情背後的事件,能延伸成如此惡劣的事端。現在蕭恆不在他身邊,他一個社交盲,該怎麼處理這些信譽危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