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族老奶奶鶴發童顏,精神氣極好地迎了她們三個入蒙古包就座。
不一會兒一盤盤藏族土特産就搬上桌。
這時天色已漸漸昏沉下去,從布簾外只露來星空的一角,草叢間低微的蟲鳴悄悄漏了進來。
時亦筠被逼著喝下幾大碗犛牛奶做成的奶茶,各種肉類亦相繼下肚。奔波一天的她原本就勞累至極,對這些油膩的東西有點倒胃口,但是為了不讓老奶奶和在座各位掃興,她強迫自己吃了一些,直到晚餐將歇。
藏族老奶奶的兒子孫子統統去城裡生活,只有她和老伴常年在南山下相依為命。幸好這南山旅遊業旺盛,年年不少人往這兒跑。天性活潑的老奶奶便以接待旅者為樂,總算打發了這些沒有子孫陪伴的孤獨年頭。
時亦筠吃完模模糊糊地端坐著打盹兒。老奶奶在圓桌的另一沿唾沫飛濺,神采奕奕地說著自己的身世,還有旅者們從世界各地帶來的故事,不一會兒還唱起歌跳起舞,兩個女孩被逗得咯咯大笑。
時亦筠精神不濟地打了個哈欠,胃裡撐得難受,身邊的嘈雜喧鬧亦震得她腦殼發疼。於是趁人前不注意,掀了簾子偷偷走出去,欲尋一處清靜。
她找了一處背光的坡,臥身躺下,滿眼的星輝和著這片時空細細的微風和蟲鳴,一晃眼將她帶到另一個世界。
一夜露營,嗓子便發炎了,頭也昏昏沉沉的。聽說陳巧巧和李婉兒要去爬山,時亦筠趕緊拒絕同往。感冒中的她渾身都沒什麼力氣,但又不想窩在蒙古包中,便背了包四處走走。
在周遭完全重樣的風景裡,時亦筠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只覺得風吹得舒服,天地空曠而周遭渾無一人,整個人都變得輕盈。
她走著走著,綿延千裡的草地間出現了一大群羊,像一顆顆白色的綿團點綴在綠色絲綢上,煞是好看。那憨態可掬的小模樣瞬間激起了時亦筠的玩性,她躡手躡腳地走過去,想要靠近最近的那隻,卻不料對方是隻小機靈鬼,“咩”了一聲掉頭就往羊堆裡紮,驚動了其他羊,所有的綿團漸漸彙攏到一起,不斷踢踏著蹄子,驚恐地扯嗓子叫。
“哎!你怎麼回事!”一個騎馬的壯漢從草場另一邊趕過來。
時亦筠不知所措地站僵:“我……我……”
壯漢卻沒再理會她,拿著一隻長杆在羊群裡撥了撥。擠在一起的羊顛簸著散開,不情願地咩咩叫。時亦筠趕緊讓到一邊,壯漢圍著羊群跑了兩圈,直到將所有羊安撫下來,才在她身邊下了馬。
“從哪兒來的?”壯漢問。
“a市,過來旅遊。”時亦筠說。
“旅遊的光喜歡往我這場子跑。”壯漢一屁股坐到草地上,折了一根草銜到嘴裡。
“你家的牧場?”
“不然咧?”
時亦筠笑:“明明長了一樣的草,這邊就是牧場了。”
“可我家的羊在這啊,大妹子。”壯漢雖語氣躁躁的,表情卻不怒,笑嘻嘻的。
“你家的羊可愛。”時亦筠轉移話題,目光落在羊群裡,那隻小機靈鬼似乎熱衷於最初那片小草,撅著毛茸茸的屁股一路啃過來。
話題引到羊身上,這位牧羊人自然停不下嘴皮子了,絮絮叨叨說個沒完。
時亦筠一邊聽他嘮叨,一邊朝那匹馬晃過去。
她摸了摸它紅得發亮的鬃毛,視線在它矯健的肌肉、硬朗的骨架上流連。
時亦筠沒有見過真正的馬。她對於馬的記憶還停留在徐悲鴻的奔馬圖,它在文學作品裡的意象是自由、奔放、不羈。這就讓她想起,sase面試官將她比作“風馬”的典故,驟然對馬升起一股類似同類相惜相敬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