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起來,吃了飯,先往營中去看視李秀成。
李秀成尤臥床未起,趙杉把來請脈的郎中叫到屋外,問李秀成臂肘的傷情。郎中回道:“針上塗的是蛇毒,所幸,扎得不深,不然,整條胳膊就廢了。”
趙杉聽了,心頭一顫,暗道:“如果不是他將身一擋,自己必死定了。”走將回去,隔著門簾,向裡說道:“你身子虛弱,要好生靜養。營中事務就暫時交由李世賢代理吧。”
裡屋傳來李秀成的聲音:“嗯,各處守將都叫回去了,只留了阿賢一個。肯能跟史密斯他們受驚,造船的進度怕是要耽擱了。”
趙杉嘆口氣道:“這本不是一朝一夕的事,等他們身體跟精神都恢復得好了,再加緊趕工,質量上也更有保證。”頓了一頓,又道:“我想下午搭船迴天京。”
“娘娘這就回去了?”李秀成聲音裡透著急切。
趙杉聽到了窸窸窣窣穿衣的聲音,忙道:“你安穩躺著吧,我說幾句話就走。”
李秀成“哦”了一聲,道:“娘娘有事就交代吧。”
趙杉道:“費秀元謀亂這事牽涉的人太多,先不要稟知東王了。若東王問起,召集李世賢、黃文金他們是來做什麼,你只回是商量會操的事。黃文金他們要是把事情說了,東王問時,我自解釋。”
李秀成嗯啊應著,又道:“下午有一班往天京專遞訊報的快船,娘娘正可乘坐。”
“我知道了,你安穩休養。”趙杉叮囑了郎中幾句,便走了。又往船廠並機械局走轉了一遭。見裡裡外外都收拾得乾淨齊整,幾個洋技師的情緒也都穩定了下來,便更安心回京。
敏行送到碼頭,見船起錨,消失在江面上望不見了,方才回城。
趙杉卻犯了暈船病。原來船在運河中行走時,尚還平穩。進入水流浩蕩的長江,又正遇著順風,船速飆升,真個如風一般。若是春秋季節,暈了船時,還可在甲板上吹風透氣。暑氣蒸騰的伏裡天,甲板曬得如火般燙,只能悶窩在艙裡。
趙杉未免胃裡翻江倒海,每日只吃一餐。苦熬了三日,臉盤都瘦了一圈。
這日下午,終於駛抵了下關。趙杉如被人追打著一般,從艙裡奔出來,登上岸去,往個石頭墩子上一坐,將頭埋在臂彎裡,張著嘴巴乾嘔。
秦嬤嬤精神倒還好,一邊為她捶著背,一邊掃看來往的行人商旅,忽然驚訝的叫起來:“咦,那不是吳師傅麼?今天不是禮拜日,他怎麼沒去學館呢?”
“你說吳容寬?在哪裡?”趙杉抬起頭。
秦嬤嬤指了給她看:“跟那個穿著灰藍長衫一塊走的那個。”
趙杉望將過去,卻有些驚訝,那與吳容寬攜手同行的卻是甘仁。
“才一塊共事了不過兩個月,竟就親密成這般。”趙杉正發著嘆,一個人影徑直走到她面前。
趙杉一見是林升,道:“你倒來得快。”
林升彎腰做了個揖,道:“東王殿下忙著議軍務,抽不開身,特意吩咐卑職來接。碼頭上人多,儀衛們排擺不開,卑職叫他們在街角候著呢。”
“那過去吧。”趙杉見吳容寬跟甘仁進了一條專賣本地小吃的巷子,也就沒多在意。
趙杉甫一回府,便叫燒備沐湯。洗完了澡,頭上臉上汗津津的,便又把頭洗了。正在擦著頭髮,楊秀清走了來,打量了她一眼,也不說話,便徑走去床上躺了。
趙杉道:“不是說在議軍務麼?這麼快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