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孃養的,脊樑骨比蛐蟮還軟,大人有哪裡對不起你處!”譚紹光唾了熊萬荃一口,揮拳照著臉上便打。
熊萬荃跪地求饒,李秀成攔住譚紹光,道:“他做下這等事,自有天條軍律處置,不消你動手。”說著,卻背轉過身去,捂著右臂,噝噝啊啊的低聲呻吟起來。
趙杉關切詢問:“是不是被那煙管傷到了?”
李世賢擼了衣袖去看,跺腳道:“胳膊肘被刺破了,傷口化了膿,腫得有兩寸高。那煙管插的是毒針!”
“大人受傷了?”肯能與史密斯近前去瞧,臉上都顯出羞慚表情。
肯能道:“那天,費秀元帶人押了譚將軍過來,說譚將軍醉酒,擊傷了大人,大人去郊外養傷,把船廠委託給他管理,我們竟然還相信了。現在想想,真是太幼稚愚蠢了。”
李秀成艱難地擠出一絲笑,道:“我不也一樣被他矇騙了,事情都過去了,休要再放在心上。”
費同為保性命,主動拿出了軟筋散的解藥。李秀成服了藥,便要升帳理事。
趙杉勸道:“你臂上的傷耽擱不得,速回營中診治,這裡的事我來處理。”叫李世賢送他回營。
趙杉又吩咐谷光輝道:“黃文金他們還沒有回來,怕是出了意外,你去營中點些兵將,叫唐正才也帶一支人馬,一路去尋黃文金他們,一路去周莊抄檢費的老巢。”谷光輝應諾去了。
趙杉讓費同跟肯能作指引,到船廠各處檢視。被胡造海做了幾日,內內外外都糟蹋得不成樣子,遭了損毀的大小船隻更是不計其數。唯一可幸的是存放水輪並精密零部件的儲藏室的門上落著巨鎖,因匪徒們沒有找到鑰匙而躲過一劫。
費同又引著去把囚禁在地下室的焊工、船工們放了出來,大多身上都有傷。趙杉忙叫人去臨近的醫館裡請了郎中來醫治。
那一眾莊丁為求寬赦,紛紛自覺做起了清理工。趙杉叫人將他們身份資訊逐一登記在冊,以備查點。
趙杉把諸般善後事宜都安排妥樂,坐在廳上歇息,閉著眼正打盹時,忽聽門外傳來一疊聲“阿姐”的呼喚,登時就醒了,起身奔出門,一把將那戎裝女將抱住,委屈與欣喜交織的淚水,傾時奪眶而出。
敏行手拍著肩膀,細語安慰。
李世賢道:“這裡的事我來善後,你送娘娘回獅子林去吧。”
敏行點頭:“嗯,你理完了事,也早些回營去歇著。”
趙杉出了門,卻見河面上一隻只滿載著糧食、槍械的梭船鼓浪駛來,又驚又喜,問立在頭前快艇上的黃文金:“這船上的東西從哪裡得來的?”
黃文金得意笑道:“順手牽羊。”將手指指蹲在腳下的郜永寬,“這小子回來的路上,在經過一片林子的時候,一頭扎進去跑了。我帶人追過去,竟發現了費老賊藏東西的暗洞。粗略點了點,有火槍七八百隻,朴刀、鉤叉千餘,還有若干米麵糧油,足夠裝備兩個軍了。”
趙杉讚許的點點頭,道:“我向費氏手下的一干人做了許諾,不究他們的罪過。願意歸家的給些盤纏打發回去,願意留下的就繼續聽用。具體你與李世賢商量安排吧。”
趙杉與敏行已有半年沒見,自然有說不完的話。趙杉在這期間經歷跌宕,本積了一肚子裡的酸甜苦辣,但只星星寥寥說了幾句,就安安靜靜做起了聽眾。敏行從與訥言的通訊中對她西援、北上的所經所歷都瞭若指掌,見她不提,也就佯作不知,只講說在金華的日常。
趙杉聽著聽著,又犯起困。敏行道:“姐姐倦了,早些歇了吧。”
趙杉打個哈欠,舒展了下肩膀,道:“才剛擦黑,還早呢,你說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