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杉見肯能一而再的為費秀元討情,打量著費秀元,冷冷發笑:“一個連路都不穩的殘廢人,還能招攬這一班的鷹犬狗腿,原來是有這給人洗腦的本事。”
費秀元雙手緊握柺棍,冷笑回道:“娘娘真會說笑,人的腦子要是像淘米滌衣似的能做水洗,那天國諸王們還會為爭江山打破了頭?”
趙杉被懟得無言以對,只能在心裡生悶氣。
許久不曾出聲的李秀成站起身,向費秀元拱了拱手,道:“兩位洋兄弟在貴處叨擾多日,李某代為致謝。”頓了一頓,換了一副冷硬的聲調,又道:“天國自有規條法度,與江湖中行事不同。若確有心改邪歸正,就拿出誠意來。”說完,望著肯能跟史密斯,微笑道:“喬尼他們都掛記著你們呢,別讓他們等急了,快些隨我回去吧。”
幾個人方要出廳,卻聽費秀元叫道:“李大人要見誠意,這便是誠意!”
趙杉聞得叫聲,回頭看時,一道凜冽寒光在眼前閃過。原來是費秀元揮刀自斷了左手小指。
趙杉被那飛濺的血驚得身子一顫,李秀成等人也都驚而變色。
費秀元抬起冷汗淋漓的臉,顫聲道:“費某罪孽深重,自知賠上性命也抵消不得萬一…只望為兄弟們謀一條出路…”
費同一面喚莊丁請郎中,一面忿忿地為主人鳴不平:“此前便是有天大的過節,如此低三下四,好話說盡禮賠盡,也夠了。非要把人往死路上逼麼?”
李秀成看看默不作聲的趙杉,解下外袍上的束帶,在費秀元左手手腕上纏綁了兩圈,用力一系,道:“先安心養傷,其他事非以後再論。”
“大人仁厚。”費秀元眼眶中了滾下淚珠,喚費同:“帶李大人他們去全福寺收船看槍。”
費同引著眾人出門,復登了艇。
小艇直向北行,過兩道河汊,隱隱便望見一座山門聳峙殿宇巍峨的大廟。小艇在廟前的埠頭上泊住。
趙杉隨李秀成等登岸,抬頭往山門匾額上瞧,見是三個金邊大字——全福寺。
費同一邊將眾人往裡請,一邊道:“我家莊主原來一直與家眷們住在這裡,為招待眾位才暫搬去了沈廳。”
入得山門,過一座四孔石橋,來在一處名曰指歸閣的廳上坐定。
兩個小丫鬟來送茶,趙杉見其中一個眉目與攬月、瓊芳姐妹有些相像,不覺勾起了往事,將那小丫鬟喚住,道:“你認識攬月、瓊芳姐妹麼?”
小丫鬟連連搖頭:“不識得。”
趙杉見她拘謹,柔聲道:“我是見你與她們生得面目有些相似才問一問。”
小丫鬟道:“小的祖父跟父親兩代都是單傳,並無一個近親姐妹。”
趙杉嘆口氣道:“世道艱險,你小小年紀就出來做工,可要當心。不要聽人幾句花言巧語或受小利小惠誘惑,便被迷了本心啊。”
小丫鬟有些惶惑地衝她點點頭:“小的記下了。”說完,屈膝一禮,便退了出去。
幾個長衫小帽的管事走來拜見。費同將李秀成跟趙杉做了介紹,道:“莊主有話,把舟船槍械盡數都集合了來,與李大人驗收。你等速去安排。”
管事們應著出去,小半個時辰後,門外莊丁來報:“所有舟船槍械都已集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