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杉起身迎上去,將手指指攤主對楊秀清笑道:“你不是成日裡唸叨同道中人麼,這眼前就有一個。”附在他耳邊,把攤主卻才的言語複述一番。
楊秀清打量著攤主,笑道:“你既有心,便來我身邊做個親隨如何?”
攤主滿目狐疑,反問道:“我有心?什麼心?客官此言何意?”
楊秀清看看趙杉,意識到話說的太過直白,“哦”了一聲,道:“我是說,憑你這一肚子的見識,隨便尋個去處,當個出謀劃策的師爺,搏個錦繡前程,不強似守著這小攤麼?”
攤主卻把撥浪鼓似的搖著頭,道:“亂世之中,能把命保住就謝天謝地了,還敢求什麼錦繡前程。沒有金剛鑽,不…不攬瓷器活。”
楊秀清一心只想作速去歸德,也再無心收攏“同道中人”,叫林升把箱籠提到車上,喚趙杉上車。
趙杉指指那兩頭毛驢道:“它們也用不上了,不如就做個順水人情吧。”
楊秀清慷慨的衝攤主擺擺手:“送給你了。”
攤主詫愕地立在當地發怔時,馬在前車在後,拐上官道,一道煙似的去了。
攤主回過神,衝著車馬的背影大喊:“包子,包子還沒拿上呢。”喊了幾聲,卻猛地想到了什麼,將手在額上一拍,叫聲“真是關公面前耍大刀。”將擺攤的傢伙並那兩頭驢都棄了,只把裝錢的匣子抱在懷裡,一頭扎進了路邊的樹叢中。
有了車馬,便再不輕易耽辰費時,一日三餐都是邊行邊吃。有時,貪趕路程,錯過了宿頭,便就地和衣睡在車裡。
從九江起身,到第十六天上,終於來到歸德城下。
途經四省七府九州十四縣,竟沒有遭遇任何官軍的哨卡盤查。趙杉慶幸之餘,想到那小吃攤攤主“殘灰餘燼”的說法,也覺著叫陳玉成在歸德頓兵是太過失策,只是想到目下最緊要的還是上游戰事,也就沒向楊秀清講說出來。
楊秀清並沒有交代傳信給陳玉成,一行人又是鄉民打扮,向守門的校尉指名要見主將時,自然免不得受到猜忌盤問。
趙杉卻早想了說辭,道:“我是你們陳大人的姨姐,姓黃,從天京趕過來的。”
校尉聽她說從天京來,不敢再怠慢,一面叫人頭前飛馬去報信,一面親自在前面導引,領他們往大營中去。
陳玉成聽說來人自稱是梅姝的姐姐,且姓黃,便猜到是趙杉。驚訝之下,匆匆到門口迎接。及至見了楊秀清,直驚得下巴都要掉了。
楊秀清瞧著一排排青瓦灰磚的營房,陰著臉道:“叫你歇腳休整,倒真歇住不動了,蓋下這些房屋,留著給兒孫娶媳婦做洞房麼?”
陳玉成一副委屈的表情:“卑職哪裡想歇啊,不是殿下叫養兵休整設衙選官麼?”說著,喚相尉:“把統錄的官名冊拿來。”
楊秀清聽他說統錄了官名冊,臉上的陰雲登時便散了,含笑道:“你小子做事很麻利嘛。才不過幾個月,就把人都選好了?”
“已經選錄了八九成,還有幾處人煙稀少的偏僻鄉鎮,要親自去走一遭,才能把人定下來。”陳玉成邊說,邊在頭前走著,將人往裡請。
楊秀清道:“越是偏僻的地方越不可粗疏大意。有那滿妖殘兵敗卒偷藏了去,伺機興風作浪,可就前功盡廢了。還有,監軍以下,儘量用本土本鄉的人。”
陳玉成連連點頭應是,目光卻時不時投向趙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