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來吧。”趙杉鬆開蕭有和的手,撤身到一旁。
那二人近前,一個把脈,一個檢視瘡疹,完了,口中卻都連連噝著氣。趙杉猜測怕是情形不好,示意他們到帳外回話。
兩掌醫行禮畢,自報了姓名,年長些的名喚邢伯初,年輕些的叫邢叔初,卻是同胞兄弟。
趙杉也不言其他,直接發問道:“幼西王病況如何?”
邢伯初道:“瘡疹顏色大小均無變化,體熱之狀也未減輕,想是種痘未成。”
趙杉焦切的問:“那當如何?”
邢叔初道:“旱苗法不成,只得再行水苗法。”
“痘症有許多種,何以斷定是痘瘡?即便是確診為痘瘡,已經感染毒發,行那種痘之法還有何用!”門外走進風塵僕僕手提藥箱的李俊良,也不理瞠目看他的眾人,徑奔帳內。
趙杉聞聽他的話,卻好似在無邊無際的黑暗中覓到了一絲絲亮光,忙不迭跟了進去。
李俊良並不急著把脈,而是逐一檢視蕭有和的眼耳口鼻,完了便就皺起眉連連搖頭。開了藥箱,取出銀針,扎刺在蕭有和左手手背上一顆黃豆大小鼓鼓脹脹的痘疹上,卻有黑紫色膿液流了出來。
李俊良將那膿液用手指蘸了放在鼻子底下鼻下嗅了一嗅,叫道:“把水痘誤診為痘瘡,還行什麼旱苗水苗之法種痘,真是荒唐!”
邢氏兄弟聞言,驚駭的面面相覷,趨步來至床前,也效李俊良,將那膿液蘸了去嗅,卻都登時又羞又懼,跪立在地告罪連連。
趙杉卻也沒有與他們計較,只在心裡暗暗叫了一聲“謝天謝地”。
這水痘她在幼年尚不十分記事時是生過的,模模糊糊記得只吊了兩瓶水,吃了一週的藥也就好了。據此想來此病與那動輒奪人性命的痘瘡天花)相比,不過是尋常的小症候。
李俊良面上的肅峻之色並未絲毫有減,尤其把過脈後,兩道粗黑的眉毛擰成了墨疙瘩。
趙杉見狀,剛剛稍安的心又懸了起來,問道:“很打緊嗎?”
李俊良點點頭,道:“耽誤了這幾日,毒已侵入肺腑,要見速效,需要用些以毒攻毒的虎狼猛藥。”
趙杉看著呻喚聲越來越低,漸就陷入昏迷的蕭有和,將心一橫,決然道:“只要有把握醫得好,你只管開方用藥便是。”
李俊良一改平素的果決作風,口裡噝著氣,懦懦言道:“可幼王體虛身弱,如若承受不得,怕是會…”
趙杉知道他是怕出了意外擔責不起,讓恩娘召集西府內所有執事人等前來,當眾宣告道:“今日幼西王所食之方所用之藥,都是我一人做主,與他人無干。若生不測,金殿之上,御駕列王百官面前,你等照實說便是。”恩娘等同聲稱是。
李俊良要來筆墨紙張,揮筆立就,開出一張共有十二味藥的處方,交給趙杉驗看。
趙杉自是十分信得他過,只略略看了一看,便遣人火速去藥房照方抓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