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抵禦沿江而下的湘軍,楊秀清以石達開為前線統帥,調集水陸四萬將士進扎湖口,嚴陣以待。此時,太平軍歷時一年有餘,在上游水陸取得的戰果已陸陸續續被對手吞食殆盡。
這場近在眼前的九江湖口保衛戰便就成為了扭轉整個西征戰局的關鍵性戰役。
比起已幾乎再無希望的掃北軍,舉朝上下當然更關注牽一髮而動全身的上游戰局。於是,曾經所向披靡戰果輝煌的掃北軍,也就不可避免的成為這風雲莫測的棋局上,那顆孤懸一角再無有可用價值的“棄子”。
夾著細雪的冰冷雨水紛紛而下,江南的冬天也如期而至。
這日早間,趙杉正裹著加絨披風,指揮著侍女們將花草搬去暖意融融的花房。
訥言心急火燎的跑來,將一個厚紙包遞上,說是女營差人送來的。
趙杉拆開來,見是那把黃家家傳的刀鞘上刻著狼圖騰的蒙古刀,長吁口氣,道:“快去收拾一下,我要出遠門了。”
黃雨嬌兌現了她“單人獨馬”援北的豪言壯語,而趙杉也不得不再次踏上一條前途未卜的荊棘之路。
她寫了兩封簡訊交給訥言,叮囑在她走後,再傳送出去,一封呈送進宮,一封送去東府。
趙杉將府中之事安排妥當,便脫掉身上的錦衣繡縷,換上普通的民婦裝:深藍色的裹頭巾,灰色的棉襖,青色的布裙,千層底的布靴。
臂傷尚在恢復期的敏行提出伴她同去。趙杉怎忍心再讓她隨自己蹈險赴難,堅決不準。
敏行卻就長跪不起,並以絕食絕水明志,誓要護她左右。趙杉苦勸不能,只得允了。
兩人各背了一個花布包袱,裡頭除了幾十兩散碎銀子,就是兩件禦寒的棉衣棉褲,還有就是防身的蒙古刀和通關的令牌。
出了旱西門,往前走了百十步,趙杉轉身回望,霧氣迷濛中,一切都看得不真切了,唯有城樓上那些紅綠黃黑白各色旗幟,還十分的醒目。
她嘴巴無聲翕動著,在心裡暗暗說了一聲:“永別了。”便就轉過身子,大步與敏行漸漸消失在朦朧霧氣中。
趙杉與敏行步行出了天京界,坐船先抵浦口,並未尋到黃雨嬌的影子,轉走旱路繼續北行。
農曆十一月份的江淮地區,早晚最低氣溫已低至零度以下,越往北去寒氣愈重。冷風刺骨滴水成冰,兩人在深沒腳踝的冰天雪地裡行不過幾日,手和腳就都生了凍瘡。
因怕趕不上客棧宿頭,她們只走連線繁華市鎮的官道大路。出發行到第十五日上,進入安徽與山東的交界地帶。
這日雪住天晴,暖日洋洋,趙杉與敏行手挽著手,在積雪融化的泥漿路上深一腳淺一腳的相攜而行。
因為貪戀難得的晴好日頭,兩人一口氣走了大半日,未歇片刻。直至日頭西斜,北風又起,身上疲乏飢寒,就在岔路口的一間兩層鋪面的客店歇了下來。
客店鋪面不大,上下兩層。下層為餐室,上層為客房。餐室兩廂擺著八九張桌子,中間生著個大火爐。
趙杉摸出幾錢散碎銀子,去到櫃檯,向掌櫃要了間房。掌櫃丟給夥計一把鑰匙,要他引她們上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