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杉著了涼,生了重感冒,又因對那新鹽固執的排斥,久不進油鹽蔬菜,原本黑亮濃密的頭髮開始發灰脫落,身體一日勝似一日的虛弱,除了吃飯,其餘事後都只臥在床上。
敏行等憂慮不堪,欲請醫生來看視。趙杉自知病因,堅持不讓去請,依舊是每餐只吃白飯。
這日飯端上來,趙杉夾了一口竟是鹹的,喚來敏行質問。敏行支支吾吾地看了蕭朝貴一眼,垂下了頭。
蕭朝貴道:“是我讓她們在飯裡放了鹽,你要是鋼筋鐵骨,可以餓著不吃。”
敏行夾了幾箸菜放到趙杉碗裡,勸道:“還是吃些吧。這鹽除了入口時有些澀苦,與常食的白鹽沒什麼兩樣。吃幾日就覺得順口了。”
趙杉拿起筷子,夾了兩片菜葉,送去嘴邊。
蕭朝貴冷笑起來:“你不是早就嚷著要算一算你跟我之間的賬麼?現在看,是誰欠了誰的啊?”
趙杉被他這言語一激一刺,惱忿之下,執拗的脾氣又上了來,將碗筷往桌上一擱,要敏行去煮茶。將一大壺茶喝個乾淨,就回內室躺下看書去了。
但這“精神食糧”的力量終是有限的,餓了兩日,終是撐不住了,讓敏行盛了飯來吃。
蕭朝貴一副勝利者的模樣得意洋洋盯著她,把桌上的菜悉數推到她面前。
趙杉已再無心也無力與他玩那比高低較輸贏的面子遊戲,只速求進食果腹,夾了一大筷子的菜,也不細嚼,囫圇著嚥了下去。結果連齁帶嗆得全嘔了出來。
蕭朝貴見了,拍著桌子大笑。趙杉羞惱難當,讓敏行幫忙將飯菜端去裡屋,關了門自吃。
蕭朝貴在學政署住了大半個月,就復回營裡去了。清軍對城內的狂轟爛炸暫時停止,轉而接連集結兵力來進攻太平軍的防守要塞東西炮臺。
太平軍用自制的硝石火藥,做成炮子,實施還擊。
雙方多番激戰,清軍並未討到任何便宜。
眨眼便來到三月,隨著驟生的氣溫,加之晝夜不息的戰火烤燻,永安這座南國小城,提前進入了夏季。
因進食了油鹽,趙杉的身體慢慢康健如初,脫髮之症也不治自愈。她許久不曾理事,病癒後首次出門,便想先去女館中看看。
清軍的炮擊使得街巷道路一片的滿目瘡痍。街道上坑洞一個挨著一個,臨街的房屋商鋪被炸倒轟塌燒燬的比比皆是。
看著那一處處被彈火燻燒的焦黑的斷壁殘垣,趙杉心中好不悽然。
去到女館中時,卻見林五娘正帶著幾十名健壯的婦女在整修倒塌的房屋。
趙杉看著那些挺著瘦弱身板喊著號子抬木架樑的婦女,她們身上的毫不遜於男子的鏗鏘幹勁,叫她心生感佩。想著自己之前為那一口鹽做出的諸般類似“絕食自戕”的行徑,又不勝羞慚。
眼見得在旁乾站著,也幫不上什麼忙,便去到與女館一牆之隔的“能人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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