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雖然沒指望過兩黨相互利益交換選出來的女侍臣、這個距離女王非常接近的職位,能夠出現什麼妥帖如克勞利夫人、機靈如達西夫人、細心如德.蓬豐夫人之類的貴婦人,可連她交待的事情都忘記了辦,還替自己的無能辯解,那就觸碰到她的底線了。
幸運的是,明年在她的加冕典禮之後,提前進行的大選也該將新的首相選舉出來了,而新的內閣也自然會被組建起來。
但願羅伯特.皮爾爵士不會讓她失望。
就在喬治娜擰著兩道秀眉沉思之際,正在演奏的那支小調已經接近尾聲了,跳得十分盡興的年輕姑娘們發出清脆的笑聲,像一隻只撲騰著翅膀的百靈鳥兒,雙頰緋紅如同玫瑰,眼裡則含著蜜糖。
喬治娜和王室的其他公主、或者那些受邀的貴族小姐們,可以說是沒有一個相熟的,因此也沒有加入她們歡快地手拉著手轉圈圈的行列,倒是看到此情此景,糾結著的眉頭慢慢鬆了些,洩露了一絲輕柔的笑意。
她的私人秘書,消失了大半個晚上的邁克洛夫特.福爾摩斯先生,就著這個時候來到了她的身後,俯身在她耳邊說:“加拿大殖民地那邊傳來緊急訊息,巴麥尊勳爵得到之後,已經悄悄走了。”
喬治娜挑了挑嘴角,那一絲笑意因為這個弧度而變得嘲諷。
“看來我們勇敢的勳爵閣下,這一次又要自作主張了。”她沒有回頭,音量很輕,“我真懷疑我在他們心目中的形象,是不是還是那麼的軟弱可欺,以至於這些總喜歡挑戰我的耐性。”
這似乎……也確實有那麼幾分道理。
因為喬治娜雖然漸漸顯露出強勢的那一面,可她事後的安撫工作總是做得那樣好,而她本人這副金發碧眼雪膚的少女模樣,也實在很具有欺騙性,尤其是在這個男權社會的主流意識形態下,就好比白金漢宮的書記官特平勳爵,即使在喬治娜手上吃了幾次虧、又見識到了女王陛下有意露出的獠牙,可每當她放輕放柔了聲音,或者只是平平常常地微微一笑,那位勳爵閣下又瞬間覺得自己為她付出任何代價也是甘願的,完全忘記了前幾次的慘痛教訓。
最能對於她這具漂亮皮囊免疫的,恐怕也只有對喬治娜瞭解的邁克洛夫特了。
然而即使是這位先生,骨子裡頭對於女性的輕視依然根深蒂固。
喬治娜沒指望邁克洛夫特附和諷刺,微微偏過頭問:“那就隨他去吧,反正是在自取滅亡——順便一提,你知道那位拉卡納伯爵在哪麼,我的秘書先生?”
“哦——”邁克洛夫特發出一個拖長的單音,垂眸盯著自己的鼻尖,“我親自為他準備了船票,他很快就會在離開倫敦的輪船上。”
喬治娜看了邁克洛夫特一眼,轉了半圈眼珠子,唇邊的微笑加深了些。
她語氣古怪:“邁克洛夫特.福爾摩斯,你是在和我開玩笑麼?”
邁克洛夫特看看喬治娜,非常緩慢地眨動了一下眼睛,並不是那種俏皮的調情式的,而是那種五官的自然動作,並沒有對他面前的人具有什麼特殊含義。
他用毫無起伏的聲調說:“您不妨猜猜,陛下。”
喬治娜卻笑了,“我不需要猜。”
就在這個時候,那支頗為歡快清新的舞蹈跳完了,舞池裡的一部分走到一旁休息,另一部分人卻還在等待下一支曲子——老實說,精力充沛的年輕人可以一直跳到淩晨三點。
一縷極為悠揚的小提琴樂聲響起了。
這顯然不是晚飯後消遣的輕松小調,而是一支恬靜的小提琴曲,在那優美的樂聲之中,屬於冬日的夢幻和浪漫恍惚可見,彷彿明媚的陽光和著細雪從穹頂慢悠悠地飄落,氛圍溫馨而又甜蜜。
一隻停不知道從哪裡飛來的知更鳥兒停在了那拉著琴的黑發青年肩頭,它歪著腦袋用黑黝黝的小眼睛瞅了瞅爪子下的臨時港灣,或許是發現對方溫和無害,圓滾滾的小鳥兒抖了抖身上蓬鬆的羽毛,然後就縮著小脖子一動不動了。
沒有人繼續跳舞了,也沒有人繼續說話了,因為所有人都被這琴聲所吸引,享受著這一刻的靜謐和美好。
當最後一個音符落下,人們的臉上已紛紛露出了倦容,或許他們現在最為想要的,就是趕緊乘著馬車回到家中,在溫暖的爐子邊打個盹兒。
作者有話要說:
估計錯誤_(:3」∠)_ 還有一章才能寫完舞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