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古國的百姓近來對他們的陛下議論紛紛。
頭一個月秋收祭典上還病殃殃的陛下,前些天私巡時卻突然變得精神飽滿,光彩煥發,彷彿年輕了許多。
又過了幾天,不知從哪傳出朝廷要廣徵良女,組建後宮的訊息。陛下自登基以來為國操勞,體恤民情,一直身體欠佳,未納內官。如今身強體壯了,開支散葉,人之常情。
百姓們於是都把自己姑娘打扮起來,等待機會能入主王宮。
“荒唐!”
深夜的親政宮,燭光依在。姬靈運看完手上的奏章之後,拍案怒起。
“寡人何時說過要組建後宮?東部水患,南部大旱,民尚不能安,有何心思談兒女私情?你們還一個個都在奏章上諫言選秀之事,真是反了!”
“為了王朝百年基業後繼有人?哈哈,你們恐怕不知道寡人已得長生吧!寡人既能長生,又何須後宮?何須子嗣?”
姬靈運言及此,露出一抹笑,不由垂眸看了看自己的胸膛。
一個月前,在高僧的幫助下,用魚骨針把奉溪山的竹林原樣繪制在了自己的胸口。一共千針,針針刺骨錐心,終於得以真龍附體。
龍雖不得出竹林,但可把竹林刺在身上,亦是囚龍之所。如此一來,龍在人在,人在龍在。能想到用此法來得以長生,高僧實在是高人!
姬靈運回想起來這一個月自己的身體確實發生了很大變化。不僅擺脫了藥罐,神清氣爽,甚至連傷口也能瞬間不治而愈,實在令人振奮。
那麼,現在是兌現諾言的時候了。
他收回思緒,複又坐下,提起筆來,在那一沓奏章上逐各批下鮮紅的“駁回”二字。
“寡人豈能再受你們控制?”他輕哼一聲,將批好的奏章丟在一旁,明日早朝前自有內官會收發到大臣手裡。
如今大臣把握重權,自己身體突然好轉令他們坐立難安,尚不能把長生之事公佈於眾。姬靈運眯了眯眼,思索著明日應對的話術。
“好餓,有沒有吃的?”微弱而清靈的聲音突然想起。
誰在說話?姬靈運頓時睜眼,環顧整個親政宮並無他人,誰有那個膽子敢闖入王的寢宮?
“好餓,我這是睡了多久?啊,想想足有一個月了,難怪這麼餓。”
聲音再次想起,姬靈運猛然站起,厲聲道:“何人在說話?敢闖親政宮為何不敢露面?”
那聲音細小,清澈,應是出自女子之口。
“你又是誰?”
原來是蒼古國的國君,這就難怪了。”那女子自問自答道,“不用左看右看了,我就在你身上。”
我身上?姬靈運垂頭審視周身,自己除了一身王袍並無他物,何來在我身上一說?莫非是這片竹林?
他緩緩手撫在胸前,詫異,不敢相信。
“你在這竹林中?”
“沒錯,我就是奉溪山上那條被困竹林的白龍。不知哪來的和尚趁我熟睡之際,作法把竹林搬到你身上了。”
竹林之事,他從未與第三人說起。環顧四周,確實空無一人,這令姬靈運不得不相信她的話。只是萬般沒想到,當日那條穿梭雲間,威風凜凜,金光奪目的白龍,竟然是女的。
他連忙抱拳道,“原來是龍女大人,失敬失敬!”
龍女道:“好說好說。”
姬靈運心下思量想,這龍女不知對強行附於他身是何想法,還是先好生迎合著,畢竟是神明,自己也需要她。
“敢問龍女大人此次現身,是有何要事?”姬靈運小心問道。
案旁的燭火微微晃動,龍女吐出兩個字,“餓了。”
嗯,言簡意賅。
姬靈運很認真地思考起來:“大人身處竹林,不知以何用膳?”
龍女道:“我既然附在你身上,自然是由你代勞了。你吃下去的東西,我也能吸收。”
姬靈運聽言,又是一揖,“願親自為大人效勞。”
諾大的親政宮,唯有一人一燭是動的。一國之君,立於案前,垂頭抱拳,對著面前緊逼的大門自言自語,外人看來無比滑稽,姬靈運卻毫無察覺。
龍女嘻嘻笑道:“你這國君也夠死板的,不必和我客氣,最受不了阿諛奉承那一套。我雖是異族神明,但你身為人王,無須供迎我。不然今後的五十年,你我如何相處?”
嗯?今後五十年?看來龍女大人不排斥附於寡人身上。可為何是五十年?他可記得高僧說她百年不得出竹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