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歌姑娘簡直就是當代定位儀啊。
“寧姑娘,前頭有一個茶棚,我們去歇歇罷。”長歌指指路的一側,寧辛安順著望去,在管道林蔭處簡易的搭了一個棚子,有些老舊的旗子順風飄著,大筆粗寫的茶字十分搶眼。
水囊裡的水早已喝完,寧辛安渴得嚥了口唾沫,望著同樣累成狗的長歌,她十分嚴肅:“長歌姑娘,我是不幸落水,因緣巧合下才來到冀州,一切都是猝不及防發生的,你知道嗎?”
“……所以?”
寧辛安拍拍口袋:“落水得太匆忙,我身無分文,深感遺憾。”
“……”長歌強扯出一抹笑:“我就一兩銀子,你自己看著辦。”
官道上的茶棚歇腳的人不多,椅凳都是空的,只有一個老翁守著爐火煮煮茶,切切肉片和小菜,旁側擺了個棋盤,下了一半的棋子分不出勝負,四下無人,也不知是誰和誰的對局。
等寧辛安和長歌走近,老翁守著棋盤頭也不回道:“喝茶一兩一位,牛肉三兩一斤,小菜二十文一碟。”
寧辛安咋舌,她們所有的盤纏也就一兩,敢情還只夠一個人喝,她望著那一疊疊切好成片的牛肉,吞了吞口水,她連吃了一個月的素,如今見到肉沫子就忍不住流口水。
“我們只有一兩,可否讓我們喝上一壺清茶就好?”長歌問道,老翁壓根就不搭理她,專心研究著棋盤,指了指貼在柱樑上的黃紙。
小本生意,謝絕議價。
寧辛安撇撇唇,這還小本生意,一杯茶賣得就差比她醉仙居上好的碧螺春都要貴,她從牛肉上收回目光,怕看久了就控制不住自己做出搶劫老叟的大逆不道之事。
“我們走罷。”長歌也是個暴脾氣,扯著寧辛安就要走,離郡縣還有十公裡,忍一忍就過去了。
寧辛安握緊了包袱帶子,看老翁低頭眯著眼觀察棋勢,握著白子半天沒下一步,數了數黑白棋子,應是黑子下了。
四下看了一眼,壓根沒有人和他下棋,寧辛安抬眼從棋壇裡掏出一粒黑子,落在了縱橫交錯的棋盤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老頭也沒有抬頭看她,認真想了半晌,舉棋落下,然後又靜靜等對方的人下,摸著下巴思忖。
竟然還上了勁兒,寧辛安敲了敲桌面,吸引老頭的注意力:“我要是贏了你,就賒我們一壺茶罷。”
沒想到他竟然同意了,又繼續埋頭研究他那盤棋子,寧辛安撩起輕紗裙擺坐正,託著頭認真下了起來。長歌頗有些頭疼,看這架勢,沒有半個時辰是搞不定了。
便尋了一處長凳,坐下納納涼。
沒想到這一局要比長歌預想的快上許多,寧辛安喜滋滋的牛飲了一壺茶,長歌哭笑不得的看著她把兩個水囊灌了個滿,老翁頗有些不服氣,指著那摞得滿滿一碟的牛肉,引誘道:“若你再贏老叟一局,這牛肉任你吃到飽。”
長歌拉住她,這繼續下去又得耽誤路程,寧辛安望著那疊牛肉,紋理清晰誘人可口,艱難地吞了吞口水,她堅定道:“我速戰速決!”
轉頭又投入兩人的棋盤對戰上,長歌無聊的飲了一杯又一杯,眼見這茶壺都要見底了,見兩人還在認真廝殺著,搖搖頭長歌拿著茶壺自己動手去斟滿。
煮茶的灶子靠近官道,長歌走前去掀起鍋蓋,裡頭的茶水正沸騰的冒著熱氣,拿起旁側的水瓢,小心翼翼的舀茶。
官道轉彎的盡頭疾馳過來兩匹紅棕駿馬,四蹄生風,跑得飛快,耳邊的馬蹄聲越來越近,長歌還沒來得及抬起頭來,兩道紅棕色的飛影疾馳而過,揚起了一陣輕塵。
長歌忙給那鍋沸騰的茶水蓋上鍋蓋,以恐那塵灰落進鍋裡,長歌咂咂舌,這官道旁起塵是必然,她開始懷疑這鍋茶水幹不幹淨。
望了一眼漸漸消失的那兩道身影,莫名覺得有些眼熟,駿馬賓士得太快,除了看清是兩個年輕少年郎君身形,其他什麼也沒看清。
待塵灰落定,長歌也不願再喝了,放下水瓢折身回到長凳上坐著,寧辛安託著個下巴,一老一少認認真真的盯著棋盤,仿若要鑽進去一般。
長歌耐心的納起涼來,這盤棋下得格外的久,寧辛安猛灌了一杯茶,看了一眼片片擺放整齊的牛肉,擰緊了眉毛。
“……”不知道還以為這一個月虧待了她。
好不容易等到下完,寧辛安險勝,興奮地端過整疊的牛肉,分了長歌一半,喜滋滋的尋了個油紙包了起來。
老翁不服氣的抬頭,指著桌上滿滿當當堆疊的小菜,還有不少甜食糕點,讓人垂涎。
長歌有這不好的預感。
“姑娘,若你再贏老叟一局,這小菜我分文不取。”
“一言為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