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的傍晚冬季時分是銀灰色的,沒有夏季的晚霞,夜幕還沒有完全鋪開,即使是春節因為宵禁的緣故,人來人往的集市在這傍晚時分也變得落寞。
遠遠看見林府的宅邸佇立在黃昏之下,寧辛安繞到西廂的外牆,準備從比她高差不多一米的府牆外翻進去。
光溜溜的牆角沒有一點可以借力的地方,她從旁邊摸來幾塊磚頭墊高了之後堪堪能望見西廂園子,艱難的撩起衣擺想跨過去。
“恩公可要在下幫您一把?”腳下傳來一句男聲,嚇得她使力的腳一崴,磚頭也掉得滿地都是,她手疾眼快扶住了牆也沒摔得很難看。
回頭見是經常跟在林承辛身邊的貼身侍衛,她向他身後望去,沒見著林承辛:“三少爺不在?”
阿福恭恭敬敬的回答:“少爺有事去了錢莊。”
知道他不在鬆了一口氣,她也不怕自己翻牆這種蠢事被其他人知道,“你找我有事嗎?”
阿福老實的搖搖頭,他怎麼能告訴她是三少爺怕這位恩公跑了來監視她的呢。
想了半天編不出來一個藉口,他支支吾吾回答不上來。
“他派你來監視我的吧?”寧辛安看著傻大個被她識穿冒細汗的模樣,她開始懷疑是不是三少爺嫌他蠢隨便尋得由頭打發過來的。
兩人就這樣大眼瞪小眼,阿福被看得不好意思,喏喏的問:“要不我幫你翻過去?”
“我從前門進去。”林承辛都不在府上她為什麼還要翻牆。
雖然不明白為什麼小恩公改變了主意,但他還是老實的應了,想到暗中保護寧辛安的任務,尋了一棵樹躲在了後面。
寧辛安看著那棵小樹苗遮不住的肥壯身子,她默了。
穿過開滿月季的花園回了西廂,剛在案幾前坐下,清荷就隨了進來。取下木施上掛著的大麾給恩公披上,給她又斟了一杯熱茶暖暖身子,順了一個手爐給她握著。
寧辛安捧著手爐看清荷理地龍燒子,小丫頭打從半年前她住進來就一直在她身邊伺候,照顧她的衣食起居,半年下來養出的一身膘都是這小丫頭的功勞。
“清荷過來坐坐。”寧辛安喚道,對著她招招手示意她過來。
見自家俊秀的公子對自己笑得如沐春風,清荷猛地羞紅了臉,這位小恩公比半年前更加俊逸無濤了。她順從的走過去跪下伏地:“奴婢不敢坐。”
這林府出自布衣之家,但這規矩卻不會比名門貴族少,奴婢不可與主子平起平坐這一規矩可是基本。
也不為難清荷,她拉起跪下的丫頭,也是和林承辛一樣十六七的年紀,寧辛安從懷裡摸出一把果子放在清荷手上,笑眯眯的看著她:“今日我在街上看見有這益母果就順了些,對女子有好處。”
果子顯然已經熟透,泛著香甜的紅光,清荷從未被人如此真心疼愛過,竟想落下淚來,看著小恩公好看的笑顏她心想就算是為他萬死不辭也願意了。
寧辛安又哄了一陣子千恩萬謝的清荷,這丫頭才算是消停了,她不習慣別人站著和她說話,於是也站立起來:“清荷,可有人家歡喜於你?”
“恩公為何如此問?”
“……這個,”寧辛安背對她:“我有一個朋友,她被一個公子求愛了,她很是苦惱於是找我開解,我也不懂這些所以來問問你。”寧辛安沒想到自己也會有我的朋友這一天。
清荷卻沒有多想,很是認真的回答了:“恩公的朋友可有喜愛之人?”
“自是沒有,”撓了撓腦袋:“哈哈,我的朋友我也不清楚應該是沒有的。”
“她不喜求愛的那位嗎?”
“這倒不會。”
“既無歡喜之人又不厭憎於他,這樣應是喜愛多一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