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默半夜時驚醒了。他渾身冷汗地想去捉枕邊人的手,卻撲了個空。
陰慘慘的白光轟地照亮整個房間,窗外驚雷炸響,方默失神片刻,緊緊地抓著床單。
方默瞥見床頭櫃上的清水,伸過去手摸了摸杯壁,那個人的溫度早就沒有了。
此前的所有場景浮上心頭,方默慌亂地想:
我把許鳶弄丟了。
他急忙抓起手機,點亮了螢幕,暗夜裡亮起的白光刺得他眼睛生痛,冰涼的機身凍得手指微微一縮。
方默頓住。
許鳶最驕傲了。許鳶……是真的走了。
方默丟開手機,把頭埋進膝蓋裡。
無可否認,他最初就是把許鳶當做別人的替身。
有時候,人無理取鬧起來,自己完全意識不到。許鳶不過是對著他微笑,他偏要將其扭曲成腦海中那個人的樣子。
許鳶總是對著他微笑。
他像只愚蠢的鴨子,搖搖擺擺地走向那個笑容,卻“嘎嘎嘎”地叫著,企圖矇混過關,就在心裡叫著別人的名字。
執念不等於愛情。可惜方默不懂。
一個月後。
許鳶剛結束了一陣子的密集訓練,身心俱疲。許小印還待在他那兒,小孩子得用心教導,除了輔導功課,還得關心小孩兒的身心健康,許鳶累得夠嗆。
這天傍晚,許鳶剛到家,一開啟窗戶就看到樓下一輛熟悉的車子:黑色的邁巴赫,方默的。
一個月沒聯系,許鳶知情識趣,明白總裁給了他臺階下,沒有來責怪他一個窮酸的運動員“不識好歹。”
那麼,現在來這兒幹什麼?
許小印墊著腳舉著一盤剝好的蜜橘,眼睛亮晶晶的:“哥哥,吃我給你剝的橘子。“
“嗯。“許鳶回過頭,接過盤子,塞一瓣到自己嘴裡,問他,“晚飯想吃什麼?“
“板栗燒雞!“
許鳶把盤子擱到茶幾上,說著:“好。寫完了作業就自己先看會兒電視,沒寫完就去先做功課。哥哥去做飯。“
過了好半天,圍著桌子兩人吃完了飯。許小印全程不停嘴,話連番往外倒,許鳶耐心聽著,時不時應幾句。
天已經很涼了。沒多會兒功夫,外面就變得夜色深深,夜風吹得窗簾揚起。
許小印穿著家居服窩在沙發裡看動漫,冷得抱緊抱枕,眼睛捨不得移開電視,去臥室加件衣服也不願意。許鳶收拾完碗筷,準備去把窗戶關上。
落地窗滑動,帶出一點阻滯的聲響。
許鳶的手指依舊放在窗戶上,遲疑片刻,他忍不住又開啟,走出去看了眼樓底下。
路燈清晰地照出方默的身影,他倚著車門,樣子看上去有一點蕭索。
淡藍色的煙霧彌漫在空氣裡,從許鳶的角度卻只能看見昏暗的天色中明明滅滅的煙頭紅光。
方默不怎麼抽煙。
但偏偏,許鳶愛極了他抽煙的樣子。
男人麼,許鳶不否認自己是個視覺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