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梧桐苑出來,薛明珠才顧得上仔細看了看女兒,“皎皎,這幾日你太辛苦,我讓廚房給你熬點湯,你喝了好好睡一覺。”
這麼大的女孩子正是貪睡的時候,這幾日的奔波焦慮,女兒臉上的粉色淡了許多,連帶著下巴都尖了。
“阿孃,”姜梨睫毛顫了顫,有些沮喪:“我沒能請到靳大夫。”
其實就算姜梨不說,薛明珠已經猜到了。
她輕輕拍了拍女兒手背,安慰道:“好大夫哪是那麼容易請的,你已經盡力了,阿孃和辰兒都不怪你。”
“靳大夫一個月前便出門雲遊去了。”姜梨道:“我們到云溪撲了空。”
一個月前便不在云溪?為何老爺篤定靳大夫在云溪,還不停催促她儘快啟程。
薛明珠有些不明白姜衡是什麼意思了。
姜梨望著母親鬢邊飛起的幾根白髮,心裡很不是滋味:“不過阿孃不用太擔心,靳大夫雖然雲遊去了,但他的藥童說他會來平陽。”
“平陽?”薛明珠面色一鬆,但隨即又皺起了眉。平陽那麼大,想找一個人談何容易。
“我去跟你父親說說,看他戶部或者巡檢司可有熟識之人,由他們幫著打聽,或許容易些。”
進入平陽必須憑路引入城,每日進城的人都會有登記,戶部和巡檢司幫著找肯定要比私下找快得多也省力得多。
只是不知父親會不會為了瑾辰去求人。但不試過,又怎知是怎樣的呢!
姜梨笑笑:“阿孃說得對,讓父親出面去幫著打聽最好。”
姜衡沒有去當值,而是臨時告了假,正在翠邑院的廊廡下喝茶。
自從早上姜梨到翠邑巷來跟他說了那些話後,他心裡便亂得很,哪有心思做別的事。
院子裡高大的合歡樹蓊蓊鬱鬱,如同一把傘遮擋住了大半個院子。
“這樹長得太快了些,該找個花匠來修剪一下了。”姜衡靠在椅子上,眯著眼望著合歡樹道。
他對面穿著藕荷色襦裙,月白色褙子的林依芸正將碾好的茶放進茶羅細細過篩,聽他這樣說,抬頭宛然一笑:“表哥終於也肯關心一下芸孃的住處了。”
她髮髻低垂,笑意柔和,雪白如蔥的手指捏著茶筅,將茶輕輕撥入冒著蟹眼的壺中。
一舉一動舒展優雅,姜衡的心慢慢平靜下來。
畢竟是書香世家長大的女子,豈是薛氏一個商家女子能比的。
姜衡眉目柔和了些:“軒兒還沒起來嗎?怎麼這會了還不見他影子?”
“昨日看書看的晚了,今日貪睡了些,表哥若是有事,我讓紅杏去將他叫過來。”林依芸手持青瓷茶盞邊緣,緩緩轉動著茶盞。
“倒也不必。”姜衡嘆了口氣,“日後讓他晚上早點睡,清晨神清氣爽,正是讀書的時候。”
“是——”林依芸拖長尾音,笑著斜了他一眼:“軒兒昨日說是想和禕兒一起去探望辰兒,又怕那邊看出端倪,不敢過去。”
“老爺,今日大姑娘過來是不是說辰兒的事?辰兒好些了嗎?”
姜衡舒雙手疊交放在腦後,眯著眼望向天際。
辰兒具體怎麼樣了,他也不是很清楚。
他想起辰兒墜馬那日,他就立在馬場圍欄邊。辰兒本就長得好,騎術也好,他一身玄色騎裝在馬背上穩穩一坐,什麼都還沒做便顯意氣風發。
看著如此優秀的兒子他亦是與有榮焉。
然而策馬揚鞭才跑了兩圈,辰兒那匹棗紅馬便前蹄發軟栽倒下去。他還來不及反應,辰兒便從馬上摔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