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湮回屋時恰好看見李懷遠正蹲在角落裡,嘴裡不時發出“嘬嘬嘬”的聲音。淩湮怪異地看了兩眼,走上前去才發現角落裡不僅蹲著李懷遠,還蹲著兩只嗚嗚咽咽的小狼崽子。
李懷遠不知從哪割了塊鹿肉,正拿著鹿肉逗弄狼崽子,可惜鹿肉往前遞一寸,兩只狼崽就恨不得往後退一尺,最後縮到牆角,抱團瑟瑟發抖。
“將軍?”
聽見淩湮的聲音,李懷遠立即把兩只狼崽子拋到腦後,站起來朝他笑笑,“道長回來了!”
淩湮看看李懷遠,又看看狼崽子,疑惑道:“這兩只狼崽是?”
李懷遠:“我回來時從思過崖撿的,它們的父母為山中猛獸所殺,我見著可憐,便將他們抱了回來。”
不足月的小狼崽子,牙都沒長出來,毛絨絨一團,看著甚是喜人,淩湮忍不住伸手逗弄,小狼崽小心翼翼嗅了嗅淩湮手指,然後嗚咽一聲,一頭紮進他懷中。
淩湮一手託著一隻小狼崽,頗有些自得地朝李懷遠說:“看起來它們更親近貧道一些。”
“自然。”李懷遠看看抱著狼崽子的小羊,笑了笑,沒把真正的原因說出口。天策常年徵戰,殺人無數,身上早就沾染上了散不去的殺氣,畜生對這些殺氣最為敏感,天性使然,讓他們對比自己強大的生物避之不及。
反觀淩湮,自小長在純陽,手上從未沾染血腥,從頭到腳都透露出一股濃濃的奶味,自然是小奶狼親近的物件。
兩只狼崽一黑一白,看起來像是霜狼和墨狼的後代,淩湮舉起黑的那隻,“這只叫小墨。”說完又舉起白的,“這只叫小霜,將軍覺得怎麼樣?”
李懷遠嘴角抽了抽,這種簡單粗暴毫無詩意的起名方法真的很不純陽,幸好沒直接叫小黑小白。
“小名便叫小墨小霜罷,不過狼為獸中之將,若是在外也這麼稱呼,未免有失氣魄,不若這只大名便叫‘疾幽’吧。”李懷遠順手提起黑狼崽子後頸,本來還在用牙床奮力啃咬小羊蹄子的狼崽子頓時縮作一團,怯生生看向李懷遠,嗚嗚咽咽煞是可憐。
淩湮見這幅模樣,笑彎了眉眼,手上輕輕撫弄白色狼崽的毛,道:“還是將軍思慮周全,既然如此,這只便叫‘風霆’可好?”
媳婦兒說的,自是好的。
天策府豢養戰狼,曾經李懷遠也有一隻,只可惜兩年戰死沙場,自那之後他便常年只有一匹馬伴在身旁,訓狼營幾次提出要再挑選一頭戰狼給他,都被他拒了,可如今看到在淩湮懷中打滾賣萌的小狼崽子,他竟又動了豢養的心思。
李懷遠雖然養過狼,但那都是從訓狼營討來、長到四五個月大有作戰能力的幼崽,早已斷奶有了捕食能力,像此時這兩只嗷嗷待哺的小奶狼,李懷遠還是第一次養。
李懷遠也很是無奈,他一大男人,上哪裡去找奶水喂養這兩只小崽子?是以他只好取了塊新鮮鹿肉,想用肉中血水喂養它們,誰知這兩只崽子唯恐避他不及,一直縮到了牆角,這才出現淩湮進屋時的一幕。
淩湮聽了不禁好笑,打趣道哪有用血水糊弄人家的,李懷遠卻覺得狼崽子嘛,多摔打摔打磨礪磨礪就好了,喝點鮮血算什麼。
淩湮將信將疑地端了半碗血水湊到狼崽面前,兩只崽子嗅了嗅,嗚咽一聲,轉身又紮回了淩湮懷中,還不住往他胸前拱,似乎是在討奶喝,淩湮被弄得尷尬不已。
李懷遠提摟著兩只崽子的後頸,將它們從小羊懷裡拎出來,一狼屁股給了一巴掌,訓道:“以後不許欺負道長,知道嗎!”
兩只狼崽子似乎真的聽懂了,再回到淩湮手中後只安安靜靜趴伏在他掌心,不敢再造次。
淩湮摸摸小狼餓得癟癟的肚子,有些心疼,左思右想,最後把目光落在了剛剛帶回來的包裹上。
雨承卓不知從哪聽說喝奶可以長個,他總擔心自家這個軟萌小師弟長不高,出了門叫人欺負,便時常託人捎些鹿奶。
淩湮喝不慣鹿奶的味道,常常私下贈給小師侄們,又或是做成鹿奶糕一類的點心。
開啟包裹,其中除了些特産零嘴,果然還有一囊袋鹿奶,淩湮盛了一小盤放在地上,兩只狼崽拱著鼻子嗅了嗅,一步一跌地蹭到盤子旁,伸處粉嫩的小舌頭開始舔食,不一會一盤子鹿奶便被喝了個幹淨。
兩只小狼崽子吃飽喝足,縮排淩湮溫暖的懷抱,片刻便打起了瞌睡,淩湮輕手輕腳將它們放在鋪滿羊毛的柔軟床鋪上,狼崽舒服地“咕嚕”一聲,翻過身敞著肚皮呼呼大睡。
——
伺候完兩只小的,淩湮又做了些兩人的吃食,與李懷遠一同用了晚膳。飯後閑來無事,淩湮又從他的百寶屋中翻出一副棋盤,兩人煮茶手談,甚是逍遙。
李懷遠武藝高強,棋藝卻還差些火候,一盤棋下得橫沖直撞,殺伐氣息極重;而淩湮行棋綿密周到、剛柔相濟,彷彿編織了一張細密的網,任李懷遠如何沖撞也撕不開口子,所謂上善若水,在他的棋中體現得淋漓盡致。
棋到中盤,勝負分明,李懷遠投子認輸,淩湮笑眯眯地遞給他一杯茶,道:“貧道喝了一下午茶,如今總算在楸枰上討回些場子。”
李懷遠大笑,接過茶飲了,又道:“下午的賭局還作數,道長想讓本將軍做什麼,盡管吩咐便是。”
淩湮思量了下讓他折一片鱗甲或揪一縷須須下來的可行性,又在心中一一否定,思來想去也沒想到什麼好的方法,偏頭道:“貧道沒有需要將軍做的事情,不若將軍也親貧道一下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