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內雖行動暫且受限,但日子過得平靜,這裡不多述,徐家的另兩個姊妹倒有許多故事要講。
也是中秋過後一個月光景,徐慕和收到從明州來的家書。
本以為是佟夫人寫來報平安的,拆開後發現是兩封,另一封慕宜特寫給她報喜的。
算算年紀,徐慕宜過了今年也整二十五了,雖值花信,桃夭李豔之年,可畢竟過了初婚嫁娶的年紀。
佟夫人信裡但凡提起她,便說她這些年頗有看破紅塵的意思,一點兒也不思嫁娶,還真去女學裡謀了個差事做。
佟夫人雖覺得不大成樣子,也知曉鄰居街坊難免背地裡說閒話,但畢竟是小閨女,她又是個極寵愛孩子的人,便裝聾作啞,不去幹涉她。
久而久之,幾個長姐便也跟佟夫人一樣的心思,再不想她嫁人的事兒。
突然得知她‘動了凡心’,徐慕和自然要訝異的,隨即是好奇,忽又生出幾分怕來。
怕她涉世不深,是個木頭腦袋,被什麼花言巧語的登徒子騙了可不好。
失財失色都是小事兒,若傷了心一蹶不振,倒不如做個‘不動凡念’的石頭好。
徐慕和正捧信思忖時,月棠便攜了一沓子拜帖掀簾子進來。
“姐姐,這些是近幾日您不在時,來家裡下的拜帖。”
徐慕和忙斂了心思,將兩封信隨意折了折掖在枕頭下,她打算等晚上李繼嗣回來,與她說說慕宜的事兒。
接過月棠手裡的帖子,她翻看了幾眼,都不是熟識或重要的人。
無非就是來路過此處做生意,聞名拜訪的,有想見她,也有想見李繼嗣的。
故將想見李繼嗣的那幾張撿出來一併掖在枕頭下,另幾張復又交給月棠,吩咐道:“讓程掌櫃代我會一會吧。”
“姐姐,名帖和書信還是一併鎖起來吧。”
月棠略猶豫了一下說道。
在枕頭下掖東西是徐慕和的習慣,這幾年事兒多、繁雜,她記性愈發不好,想著什麼要與李繼嗣商量,可能轉頭就忘了。
擱在枕頭下,睡前摸出來,就能記得與他提一嘴。
反正這內房也沒什麼外人能進來,進來的人也少有知道她這習慣的,誰會好端端地往人家枕頭被褥地下摸呢。
“你對我說話可從來不支支吾吾的。”
月棠只一瞬的猶豫便被徐慕和捕捉了去,笑著反問她。
月棠沒答,反像做賊似的,掀簾子往外看了兩眼,朝外頭一個小丫頭子招手,召喚她過來。
“你在大門口坐著頑兒,別離開,不管誰來都往裡召喚一聲兒,娘子要試新衣裳,明白了麼?”
那丫頭也就七八歲,正抱著個比她頭還大兩圈兒的枯萎得不成樣子的向日葵,應下後坐在門口的小杌子上,膝頭擱了篾條笸籮,繼續專心剝籽兒。
見月棠如此小心,徐慕和也謹慎起來,拉著她往床裡坐。
“姐姐,昨天您名章忘了帶,叫我回來取,進內房後我發現豔雪姐姐居然在呢。”
“我記得小福子早上把床鋪好來著,可我進來時她非嘟嘟囔囔地抱怨說小福子連枕頭被褥都擺不正,得虧她往裡掃一眼才看見。”
徐慕和聽罷覺得確實可疑。
豔雪是李家的大丫鬟,即使貼身伺候李繼嗣時也從不管鋪床灑掃之類的事兒。
按她的性格,若真抓著小福子幹不好活兒,肯定要揪著進來罵一頓,看著小福子重新鋪好。
而且自打李繼嗣斷了她當姨娘的路之後,豔雪賭氣好幾個月,別說內房,連跟前兒也不來伺候了。
徐慕和本以為她是徹底死了心,如她所說,過年後,天氣好些,就趕路回老家去。
誰想最近又起來了。
不是找臺階來房裡殷勤伺候,就是閒不住地找藉口往外頭跑。
跟從前圍著李繼嗣轉,拿自己當半個主子時還不一樣,跟誰都客客氣氣,有說有聊的。
月棠又說:“我突然想起來姐姐總愛把東西往枕頭底下掖,她會不會是在那摸什麼要緊的呢?”
“要我看,防人之心不可無,日後還是將能鎖的都鎖起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