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關火耗的辯論已進行了三場,各學術、派別的儒生、士子紛紛下場舌戰。
最酣暢的第二場,參與辯論的兩派加起來有二十人之多。
千盞樓成了辯論的非約定官方地點,凡有辯論必擠的人山人海,上至王侯將相,下至販夫走卒,雅間兒已是千金難求。
千盞樓的老闆也是個好風雅的人,竟願意免費給在場的所有人提供清茶,一時舉袖為雲。
連樓梯上都站滿了人,跑堂的小二端著茶壺腳不沾地的忙活。
到了這第四場,終於驚動了兩位影響力最大的學者,一個是京中鴻儒梁閎,另一個是受邀來京的江南鴻儒淩退思。
其實這兩人從辯論一開始就已隔空較量過了。
第二場辯論中佔盡上風的舉子王顯是淩退思的門徒,而第三場辯論中稍顯一籌的儒學生馬敖則是梁閎的弟子。
兩位大儒在千盞樓‘約架’,這樣的場面誰能不來,更何況火耗還是與民相關的事。
淩退思不是為了辯論特地從江南趕來的。
去年,陛下下旨請他從杭州北上京城,參與今年春闈的閱卷,雖無抉擇之權,確有建議之責。
淩退思租住在燕子塢,一處臨水的房子裡,故今日駕輕舟沿著永定河而上,隻身赴會。
相比淩退思,梁閎排場就大多了。
他雖也只馬車一乘從城北而來,車後卻跟著二三十門徒弟子,皆青衣方巾。
這些儒學生倒也不是梁閎組織起來耀武揚威的。
實在是梁閎學生多,又約好一同往千盞樓來看熱鬧,純粹自發組成。
徐慕歡仍在那處雅間兒裡,今日還帶著徐文嗣。
“辯了這麼多日,兩位大儒都驚動了,竟一個官員都未出面。”
徐文嗣只覺蹊蹺。
這架勢倒顯得處江湖之遠的人更憂其民,而那些處廟堂之高的全然不聞不問了。
“你呀,還是年紀太小,閱歷少。”
慕歡喝了半碗茶笑著說:“若無京兆府准許,千盞樓怎敢聚集這麼多人圍觀,還敢公然吵鬧政事。”
“還有,淩退思入京是來閱卷的,如今春闈剛結束,尚未放榜,若不是朝廷准假,他豈能分身出來參與辯論?”
“你想想第二場那場混戰裡,是不是有一部分舉子、學生經常去拜謁某府大人?”
徐慕歡這樣一提點,徐文嗣豁然開朗。
原來不是沒一個官員出場來辯,而是他們不方便出場,但並不耽誤這些官員派出自己的心腹、好友、門徒來代替自己發表意見。
“那您覺得哪位先生今日會更勝一籌?”
慕歡不假思索道:“兩人名氣、實力不相上下,不辯還真不敢說。”
不過徐慕歡心裡也暗暗欣喜,一開始辯論火耗的觀點還是治與不治,到了第二場辯論時,不治的聲音徹底沒有了,變成了若治,該如何治。
可見雖有人不想改變弊端,試圖攪渾水,但民心所向,終於埋沒了這種聲音,將火耗一事引到正道上去。
“凌先生閱卷繁忙還能抽出時間與老朽就火耗交流一二,真是不勝榮幸。”
一見面的兩人客套寒暄,給足了面子的互相吹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