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南星在幾個同事群裡都問了,一直沒問到任何訊息,焦急地如熱鍋上的螞蟻。
只能一邊深呼吸讓自己保持冷靜,一邊分析,如果真是摔下樓,那麼最有可能在腦外或骨科的手術室裡搶救。
腦外在7樓,骨科在9樓,向南星當即直奔電器要先去7樓,緊攥在手中的手機卻在這時接連進了數條微信。
向南星點開來看。
同事告訴她,護士群裡提到那個醫鬧了,說是顱內出血,正在腦外做手術。
向南星連忙問:那個和醫鬧一同摔下樓的院外人員呢?
同事頗為無奈:我正準備問呢,她們護士長就下了封口令,不讓任何人提這事。
不止是護士,全院醫護人員都被下了封口令,向南星除了網上那些真假摻半的訊息,也再沒有別的資訊來源。
遲佳微信聯絡了鄒然,鄒然也一直沒回過。
向南星兩天沒睡好覺,她手臂被劃傷,班也請假不上了,就成天待在宿舍裡,只想做只縮頭烏龜。
阜立第一附屬的醫鬧事件,兩天以來在網上傳得愈演愈烈,院長不得不出面接受採訪,在醫療事故認定結果出來之前,院長並沒有透露任何細節,只說:“這次醫鬧事件並沒有造成人員死亡。”
有院長這句話,向南星的心起碼寬了一半。
向南星剛在午間新聞裡看完這訊息,主任就突然打電話給她,讓她回一趟醫院。
語氣十分嚴肅。
這還是向南星這兩天以來第一次出門。
她到了主任辦公室,推門進去,主任正鐵青著臉在那兒等著。
一向和藹的主任這次卻沒叫她坐,只鎖著眉開口:“那個鄒然,是你帶去急診的吧?”
向南星一聽,這兩天來每分每秒都在困擾著她的擔憂,終於有了出口,都沒去思考主任為什麼突然這麼問,顧著反問主任:“她沒事吧?”
主任無奈撫額。
她這明擺著是預設了——人是她帶去急診的,主任都顧不上氣憤了,只是嘆氣:“小向,你上班時間把外人帶到急診去幹嘛?”
問責的口吻,令向南星下意識地渾身一僵。
主任見她這樣子,只是一個勁兒地搖頭:“你要我怎麼說你?你這既違反了醫院規定,還變相害了人家!”
“我……”
主任或許以為她想狡辯,不留情面地打斷了她:“我們都查過了,這個鄒然壓根不是來就診的,就是來找你的。好在她只是脊椎骨折,萬一她真給摔死了呢?這責任你要怎麼扛?”
脊椎骨折——
這不是最糟糕的答案,但也好不到哪兒去,萬一傷著了脊椎神經……向南星的神經突突跳著,不敢往下想。
主任教育了她一番,沉了口氣,這才恢複正色道:“鄒然的家屬現在就在院長辦公室裡坐著,對方指明要見你,我現在帶你過去。”
向南星並沒有料到是會有這麼一出。
她依稀記得遲佳提過,鄒然父母早年離婚,鄒母再嫁嫁得很好,早年就搬到了北京,鄒然生父則一直在廣州,似乎還挺顛沛流離——大概也是因為這個原因,鄒然或多或少覺得商陸的境遇和她很像。
然而無論此刻在院長辦公室裡坐著的是誰,向南星都愧於面對對方。
主任特意先讓向南星來自己辦公室一趟,就是為了提前給她打個預防針,向南星當年是他招進阜立的,也是那一批裡最快升主治的,他對她頂多是怒其不爭。
院長辦公室裡那些人,可不會這麼輕易饒了她。
主任只能最後提醒一句:“對方看著教養很好,但也保不齊她見到你會情緒失控,你自己好好擔待著。”
主任的言外之意很明顯,這樁醫鬧事件一出,只會讓醫患關系更緊張,當著鄒然家屬的面,既要她表現悔意,又要她保護好自己。
向南星點點頭。
可就算主任提前給她打了預防針,向南星走進院長辦公室,依舊緊張到手腳僵硬,嗓子幹澀。
尤其是看見坐在沙發上的那位神情憔悴,卻姿態得體的阿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