猶記得昨日,她親自奉上薑茶,雙眸期盼地望著他,情意繾綣。
他含笑接過薑茶,一飲而盡。
他心中一陣陣發冷。
後宮女子,身家性命皆寄於皇帝一人,若真是元春……她究竟所圖為何?
劇烈的情緒起伏讓他腦中一陣鈍痛,他輕聲喘息著,艱難地吩咐戴權:“宣靖安侯、翰林院掌院、內刑司主事。”
最先宣進來的,是內刑司主事。聖元帝面無表情地將調查元春之事交代了。
緊接著,他由幾名內侍抬上禦攆,在寢宮偏殿的小書房裡接見朝臣。
翰林院蘇掌院戰戰兢兢地跪在桌案前擬旨,二月下旬的天氣涼爽舒適,他卻渾身緊繃,冷汗涔涔。
靖安侯跪在下首,眼觀鼻鼻觀心地垂著頭。
聖元帝虛弱地倚靠著椅背,一字一字地念道:“……皇九子徒牟亦,人品貴重,仁孝聰睿,必能克承大統。予其繼朕登基,即皇帝位……天不假年,幸西北王品性純孝,朕心甚慰,朕百年後,由西北王替朕盡孝,守太上皇陵……”
這是要直接留下西北王?
蘇掌院隨著聖元帝的話音筆下不停,手心漸漸汗濕,眼中卻流露出興奮及惶恐的神采。
待最後一筆落下,蓋上印章、國璽等,聖元帝顫抖著手,將明黃聖旨抓在手中,反複看過,才沉聲道:“若朕度不過此劫,你二人扶持九皇子登基。”
他忽然目光鋒利地看向靖安侯,補充道:“朕若有不測,絕不能放走西北王,必要時,就地格殺!”
靖安侯與蘇掌院皆重重磕頭:“臣等遵旨。”
……
九皇子出了宮門,就徑直策馬往靖安侯府而去。
天色漸晚,夕陽橙紅的光暈籠罩在他微微蒼白的臉上,襯託著毛絨絨的卷發,像一隻可憐的小動物。
謝嘉樹微微嘆了口氣。
九皇子在人前總有種渾然天成的皇家做派,威勢逼人,唯有單獨面對他時,常常一如幼時。
骨節分明的手指握著一塊手帕,謝嘉樹淡淡道:“想哭的話,給你擦眼淚。”
九皇子胡亂接過手帕,情緒已緩和些,不高興道:“又不是小時候,我才沒那麼脆弱。”他流露出幾分堅定:“我現在也不能脆弱。”
謝嘉樹心下稍松。他領著他走進書房,各自坐下,才詢問道:“禦醫怎麼說?”
九皇子眸光冷了幾分:“禦醫看不出問題。但我不信,其中定有問題。”
謝嘉樹輕輕頷首。聖元帝的身體牽繫著國運,他很難辨別清楚,但世事均有跡可循,近年來,邪道士動作頻繁,就連謝清朗也去了西北,其中必有關聯。
他思忖片刻,緩緩道:“恐怕此事和西北王脫不了幹系。太上皇駕崩,沒有這個阻礙,陛下遲早會對西北動手,他們也深知這一點。”
九皇子一怔:“你的意思是,西北王暗中對父皇下毒?”
謝嘉樹沒有就此事多說,忽道:“我有一種生機靈液,能促進身體恢複。但,陛下染恙若另有玄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