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技炸裂,毫無破綻。”
常望宇接著感慨,“……以欺負師兄為生大概能賺個盆滿缽滿。”
“一個小遊戲而已,”晏若愚的吻細細密密落下,隨著話音落在他面龐的每一寸,呢喃著哄,“不氣了啊……”
常望宇在暈暈乎乎的索取和給予中,突然覺得哪裡不太對,怎麼好像總是師妹在寵著他啊,這也……
太奇怪了叭。
情人節上線。
“寫給一座城,祭奠湮滅在塵埃裡的成長。”
祭奠?
這詞用的,太悽涼了些。
“不悽涼,”常望宇說,“默默無聞求而不得的日子都過去了,再想起在白銀的日子,還有什麼可悽涼的。”
晏若愚知道“重置”的意思不只是一座城的變遷,也意味著他們關系的轉變。所以他用“祭奠”,才讓她心疼。
她不是沒體會過那種默默守護不被注意的“喜歡”,在他“休假”結束以後,她混跡於粉絲群體,堪稱系統地學習了什麼叫“沒有回報的付出,沒有盡頭的單戀”。
所以她偶爾會覺得恍惚。有那麼多人站在這個人背後等一個回眸,常望宇,竟然會在她身上一擲十年。他不走近也不遠離,就在一旁靜靜看著,任憑心底翻江倒海五味雜陳,面上只是一副雲淡風輕的“不強求”。
可是得不到的不強求,能得到的就絕不放手。從她口中聽到“喜歡”之後,這人明明一副“我什麼都沒聽到,聽到的也都不記得了”的樣子,看起來一點壓迫感都沒有——卻又時不時跳出來閃一下,“今天想好答應我了嗎?沒想好我過兩天再問一遍。”
小天王聰明得很。
三小姐心想,如果有人對他們的愛情感興趣,晏白澤大概可以這樣告訴他,“小天王?他就耍了個賴而已——追我很容易的。”
《重置》上線不到十分鐘就播放量破百萬,常望宇也有點始料不及,他盯著數字看了好久,問晏若愚,“你看的多少?我眼睛出問題了?”
“已經上熱搜了,”晏若愚點開微博介面,“就這一會兒的評價來看,口碑很好。”
“你還沒聽呢,”常望宇鬱悶,“我都不太敢讓你聽。”
“怕我不滿意?”晏若愚笑,“那我不當著你的面聽,不急。”
晏若愚在常望宇超話裡劃拉了一下,突然不說話了。
“怎麼了?”常望宇莫名其妙,“看見什麼了?”
“嗯?”晏若愚指了一個博主,“這個是……慕斯。”
“這麼多年,我仍然記得第一次看見你的時候,大腦和心髒同時做出反應。負責指揮的那個暈暈乎乎,負責堅持的那個砰砰砰叫囂著要停工,全世界就只剩下你一個人。我揣著一顆從來沒跳那麼歡快過的心茫然無措,還不太懂這就叫一眼萬年。你知道什麼叫小鹿亂撞嗎?那一年我十二歲,從前只知道心髒不跳是會死人的,那一刻才明白心髒跳太快才會要命,連呼吸都要挑著間隙一樣緊張。喜歡你七年了啊,有時候仰望星空,會好奇哪束光是我喜歡你那一刻誕生的,它用七年歲月穿過浩瀚宇宙星河,於這一刻落在我眼前。七年前的我和七年後的我,站在這束光的兩側,相顧無言,感慨萬千。
我好喜歡你啊,喜歡到根本捨不得你受一點委屈。因為一開始就知道不可能,所以從來沒有痴心妄想過什麼。偶爾也會好奇,你公佈那個女孩子的那天,我會怎麼樣呢?會嚎啕大哭嗎?會歇斯底裡?會不會波瀾不驚到自己都覺得奇怪,然後淡淡地說真好?可其實這天真正到來的時候,我想到的卻只有你一定要幸福。女人的第六感就是這樣,從第一次見你倆同框,我就知道完了。知道她脫單了,也懶得騙自己說那不是你。是啊,反正又不會是我,是誰又有什麼要緊的。你在情人節發了一首不是情歌的情歌,向她逝去的少年時光獻祭;你把她的名字鐫刻在手腕上,離動脈那麼近,每一滴滾燙的血液都從這裡經過。十八歲男孩子的浪漫,美好得令人窒息,可惜這一世,輪不到我呀。
那就這樣吧,我十九歲了,連婚約都定下來了,也許……說不定,可能明年都要領證了,也的確是不能再一心想著不屬於自己的人了。我才不要做那個懷著一顆菩提心等禦弟哥哥紅妝相娶的女兒國王,你自西天成你的佛,我又何必做那無謂的枷鎖。在你還沒有公開戀情的時候離開,算是我給自己留的一點體面吧。常望宇,你看,是我先甩了你的。姐姐不等你啦,請你一定要幸福呀,愛你。
曾經你是輾轉反側的想念,在波瀾壯闊的夜裡,你是永不落幕的無垠星辰和萬家漲落的零星燈火。現在你還是我那個跑出很遠很久才長大的小朋友,是險些溺亡在大西洋裡時支撐我活下來的信仰。可是南木不可休、漢女不可求,怪你落在我心上,卻怪不得你退我萬丈——原來最美的相遇,真的不是《蒹葭》,是《漢廣》。”
這是慕斯寫給常望宇的告別信,也是她寫給常望宇的最後一封情書。晏若愚反反複複讀了好幾遍,心裡並沒有奇奇怪怪的佔有慾和酸醋勁,只是升起一種兔死狐悲的悽涼。感情沒有先來後到,只有愛或不愛。慕斯猜到了結局所以選擇放手,可她晏若愚也不過是一個喜歡常望宇的人而已,如果常望宇不愛了,她又能比慕斯幸運到哪去?
“師兄,”晏若愚說,“如果你愛上別人,請直接告訴我。我不要施捨。”
我不要施捨。
如果你愛上別人,不要假模假樣說什麼對不起我,不要惺惺作態說不忍心告訴我,尤其不要擺出一副搖尾乞憐的樣子祈求我原諒你。
常望宇嘴角抽了一下,“今天情人節,幹嘛說這種話。”他退出慕斯的首頁,心裡感慨萬千,“粉絲就是這樣,來來去去的。很感謝她能陪我這麼久的時光,也希望……祝幸福吧。”
十九歲就定了婚約,多半也是家裡的意思。晏若愚知道慕斯家境優渥,面對這種事情總有些身不由己——誒。
常望宇回頭盯著她,“若愚,你在想什麼?”
晏若愚嘆口氣,“想讓你送她件特別的禮物,又覺得我提這個要求,顯得既綠茶又白蓮。”
“啥?”常望宇知道“綠茶”和“白蓮”都不是什麼好詞兒,也大概知道意思,但還是不懂晏若愚為什麼這樣說,“不至於吧?”
“你不懂,”晏若愚擺擺手,“你們男生,對這兩個詞根本沒有辨別力。”
常望宇去書房取了筆墨紙硯來,“那好唄,你提是綠茶是白蓮,我提吧。不過我就是發個福利寵個粉,你可不能借這個由頭找我茬啊。”
他給工作室發訊息,情人節抽五個粉絲送禮物,獎品“隨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