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嘆了口氣。
當然是選擇原諒她。攤手。眨眼。
“又嘆氣,我跟您說,就您這嘆氣頻率,一準兒老的快。看看一腦門兒褶子,我一點兒都沒唬您。”
“你這時不時冒出的京腔到底怎麼來的?這兒可是大西北,你個白銀小姑娘說兩句本地方言不行麼?”
“冒出京腔,說明咱是富貴命。”晏若愚搖頭晃腦活像個說書先生,“再說了,白銀也沒有方言哪。蘭州話……”
晏若愚略停頓了一下,不知想到了什麼,低頭笑著說了句,“蘭州話啊……澀費澀費。”
這個……明顯有點什麼的語氣。
舅舅抑制住自己想轉過去看晏若愚一眼的想法。姑娘大了,不該問的少問。
“你開心就好。”繼續攤手眨眼。
舅舅把車停在晏若愚宿舍樓底下,“你明天上完課給我打電話,直接把你送蘭州去我再回白銀。”
“得嘞,您老人家洗洗早些睡,辛苦了。”朝他擺擺手,晏若愚拎起畫箱,“這麼操心的舅舅一定是親的,回頭孝敬您。”
“少貧了,到宿舍給我發訊息。”
六樓,晏若愚氣喘籲籲地爬上去,站陽臺看他的車離開。
三個室友回來也沒比晏若愚早幾分鐘。要準備外院的迎新晚會,有個舞蹈,陸零叄寢除了晏若愚全報名了。
晏若愚在瑜伽墊上壓著腿想,三小姐才不報呢,最近顧不上。而且說真的,師父要是知道她夾在一群人中間上臺做伴舞,可能會把她教訓的找不著北然後揚言要將她逐出師門。晏若愚想到這個就想笑,搖搖頭,惹不起惹不起,穩妥點好。
屈非臣聽見聽筒那句洩氣似的“怎麼這樣啊”,突然想起屈非厭接電話時那個歡脫中二的語氣,“下午可有什麼好事?”
“喔!你不提我還忘了,”屈非厭立刻被吸引了注意力,“非臣我跟你講喔,我跟你講我跟你講……”
“……”哎,也不知道有什麼可興奮的,屈非臣腹誹,不就明天常望宇要來漠廊北麼,來就來嘛,一個小明星而已。屈非厭見過的泰鬥也不少了,怎麼還跟個孩子似的。又沒忍住叮囑,“藝人身份特殊,行程洩露了不好。你注意些,別在各位門生中傳開了。”
“我又不傻……”屈非厭先還嘟囔了一句,“話說,百度是不是說常望宇是九九年的,成都人?幾月份來著?”
“七月,”屈非臣看了一眼百度百科,心道你就不能自己看一下,“與令妹同歲,尚且是個孩子。年少成名,又是個有才氣的。走音樂這條路,有個七八年就能上神壇了。”
常望宇,上上個月才成年,十四歲時憑一首自作詞曲的《不獨獨予》爆火,聲音空靈清澈、技巧純熟且顏值頗高,是當今樂壇最年輕的實力派,有“音樂神童”“小天王”的美稱,一向倍受外界關注。
“我妹妹……等等,”屈非厭聲音突然一抖,“非臣你等等,你不覺得奇怪嗎?我那妹妹進城一趟就為了到故人居來坐一天?她又喝不了酒,來酒吧一條街幹嘛的?”
“喝不了酒?”屈非臣眉間微蹙,他原本也沒覺得晏若愚來故人居是個巧合,晏若愚只想找個奶茶店寫作業何必跑這麼遠,但她沒說明來意又不好妄自揣度……
“她酒精過敏,滴酒不沾。”
屈非臣目光驀地深了,“非厭,令尊可能……出事了。”
那邊聽令哐啷桌子椅子倒了一串,屈非臣猛的一驚,“非厭,你別動,小心玻璃渣,我立刻過去。”
屈非厭都不知道電話是什麼時候掛的,整個人都愣怔著,甚至聽不清聽筒裡的盲音。
出事了……
出事了?
屈非臣趕到的時候,地上的玻璃渣都被打掃過了。他有點心酸,他知道這並不意味著屈非厭已經調整好了情緒,而僅僅是屈非厭想偽裝成一副無堅不摧的樣子。
在他這個很重要的人面前。
屈非厭看了他一眼,“你到底,想到什麼了。”他的表情很淡定,可是眼神是茫然的,像是看不見人,聲音還在抖。
“她點了半斤二鍋頭,一口沒碰。”屈非臣知道晏桓喜歡喝二鍋頭,所以下午一直下意識以為晏若愚在故人居等晏桓,“令尊常來故人居,她戴著戒指我還以為是……示威的。”
二鍋頭放在對面像是給什麼人準備的,但她偏偏一個下午都沒等到人。那枚戒指是晏桓年輕時設計給戀人的,意義特殊,平時絕對不會走哪都戴。
如果只是與同學有約,她不會特意戴這枚戒指;但女兒等父親,沒等到人怎麼著也會打個電話問問。
況且,晏桓每次來故人居打酒,都只要二鍋頭,不多不少正半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