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他低低的一句“瘦了”,正同容顏嬉笑著的子兮呆了一呆。
“這段時間可是忙壞了?”蘭彧看她只知呆呆地看著自己,不禁輕笑出聲,既覺好笑,又有些心疼。她每日在外忙碌,他都聽說了,只是並不知她在忙什麼。
“沒忙什麼。”他眼中流露出的關懷,刺痛了子兮的眼睛,她心空了空,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一顆心茫茫無著落的感覺才略微緩解,這一句回答仍帶有幾分漫不經心。
容顏一臉擔憂地看著她,再轉頭看看蘭彧,再看看子兮,正想著要不要請蘭彧出去,卻見蘭彧對自己使了個眼色,她心中不確定,可看子兮仍舊有些茫然的眼神,略一猶豫,福了福身,退下了。
“可是累壞了?”待容顏出去,蘭彧又坐的離她近了些,躬起腰身,從下往上看她,這樣能看到她低垂著頭時,眼中的神情。
“南國六皇子與清悅郡主的婚事可是你的主意?”子兮突然抬頭看他,說出的話更是與他的問話風馬牛不相及。
這下輪到蘭彧呆怔了,這是時隔幾個月之後,她與自己的第一次見面,她問自己的第一句話,竟是兩個不相幹之人。
“是不是?”子兮緊盯著他,神情嚴肅認真,仿似定要聽到他一個回答。
此事對她沒什麼好隱瞞的,蘭彧略一猶豫,便輕輕頷首。
“果然!”子兮輕闔上眼眸,一聲哂笑,再睜眼看他時,眼神冰冷,無一絲感情,嘴角也隱露譏嘲。
她這表情,看的蘭彧的心自動地緊縮,如被人捏在手裡揉來揉去,他緊皺起眉頭,不解地看著她。
“清悅郡主只是一個命不久矣的弱女子,不知道蘭公子看上她哪點?”子兮嘴角的嘲意漸深,問出這話時,仿似又真的一副不解的模樣。
“我也曾命不久矣。”蘭彧把她那話在腦海裡翻來覆去幾個來回,也只是一瞬間便給出答案,“然如今卻安然無恙。清悅郡主自小身子虛弱,然卻能平安無事長大成人,必定有神佛護佑,若我南國六皇子能娶郡主為妻,亦是南國之福。”
“呵!”子兮一聲冷笑,他如今在這裡巧舌如簧,真把她當三歲無知孩童了?
“真後悔當年救了你!”子兮的聲音低低的,語氣中也沒有絲毫惱恨,有的只是不盡的悲涼與冷意。
蘭彧正倒著茶的手一抖,茶水灑到案幾上。他抬頭,眼眸深深,極為認真地盯著她的眼睛,發現她竟不只是一時的氣話,他臉色漸白,心中一空,說不出什麼什麼感覺。
“我累了,你走吧。”看他一副隱忍的受傷模樣,子兮忽地一陣厭煩,只想眼前這個人立刻消失。
“嗯。”蘭彧點點頭,看她確實一臉疲色,也不堅持,說話時,已站起身,又道:“你好生休息,我明日再來看你。”
“蘭彧公子若閑得慌,不妨多為你們六皇子出出主意。”看他這般順從,子兮只覺心中火氣更大,忍不住沒好氣地譏諷,“比如再娶個哪國公主什麼的。”
蘭彧張口想說什麼,遲疑下了,心中的怪異更甚,若有所思地看著她,突然問:“你為何如此在意此事?”從得知訊息便馬不停蹄地趕回燕國,如今此事已過去許久,她對自己竟還這麼般氣性。即便她與沐王府深交,也不至如此。
子兮被他問的心下一跳,那份咄咄逼人的氣勢也弱了幾分,“關你何事!”故作惡狠狠的語氣明顯有些色厲內荏。
蘭彧眉頭擰起,看她有些閃躲的眼神,只覺得怪異無比。只是,他若繼續問,她勢必惱羞成怒,到時,苦的還是自己,遂作罷。眉頭漸漸疏散開,道:“明天我來看你!”語氣雖然依舊溫和,卻帶了不容拒絕的堅持。
子兮卻連個眼神都欠奉,直到他走出這個院落,她才一把扔了手中的杯子,恨恨道:“但願你一輩子都別後悔!”
蘭彧一走,容顏便進來,看到她置氣的模樣,既心疼又覺好笑。上前收拾了她氣惱著踢翻了的桌子,安慰道:“姑娘別氣,氣壞了身子多不值當。”
“哼!”子兮若有似無地哼了聲,不再吭聲,轉頭便走進內室,一頭栽進軟軟的床鋪上,又翻了個身,仰頭看著虛空。
容顏收拾好了,進來看她,見她已閉上雙眼,上前小心地為她蓋上杯子,又放下床帳,這才輕手輕腳地退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