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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之夭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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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我們睡吧。”夜裡他仍然抱著我睡,只是今晚抱得特別緊,有些喘不過氣。他也感到自己的失態,輕輕地放開。我想面對面的看著他,他卻不讓我轉身,再次抱緊。“聽我說,你是我的,無論如何我都要得到你,不管我要付出什麼代價。”他說話的聲音很低沉,但很確定自己在說什麼。我沒有說明天要回去的話,回國快一個月,該回公司述職了。這算是我回家的藉口吧,不是不愛他而是害怕失去他。既然與父母的意見有沖突,我們還是應該尊重他們建議,好好替對方想一想。他有事業,肩有重擔;我也有事業,我的肩膀扛得也不輕。又做了一夜的夢,夢裡全是我們分開的場面,我又哭著醒來。他已上班去,桌子上還是他放的早點,可是今天不一樣的是玻璃瓶裡插著一支長柄的淺紫色花。我沒見過這種花,大概是這裡獨有的吧。我不捨離開他,但是又有不得不離開的理由。親愛的人,請你原諒我的自私,如果有一天我真正的願意放下一切一定會來找你的,一定。

吃了早餐,我去街邊店買了一些特産,給你同事們帶著。蘋果幹,藏梨幹,山楂幹還有很甜的蘋果。找了面館老闆聊了幾句,說:“我要回重慶了。”他問我:“什麼時候回來?”我苦笑著回答他:“這就不一定了,我會記得老闆你很好。”給卓瑪打電話,她說她在學校,我說我來看看她,她笑著說晚上回去不就見到了,這會見什麼見,怎麼也那麼矯情。

去了學校,她在門口接我進去,我拉住她,就在門口聊幾句。她問我:“怎麼突然要見我,是不是有什麼事?”我說:“沒事就不能來看你。”分手的時候,我將手裡的珍珠手鏈留給她,這是卓瑪一直喜歡的。她有些詫異追問我原因,我笑著說:“沒什麼原因,我們之間有什麼原因可說?我就想給了。“我走出好遠她還在那裡站著。本想再去村裡看他最後一眼,但是沒有去,我怕我忍不住沒法離開。

回到家,收拾好行李,給他留了一封信,希望他可以原諒我的自私和無奈。

‘再見我的愛人,我不想離開你,真的不想。但是我有我不得離開的理由,這輩子能遇見你是我一生的幸運。本想慢慢地陪你風花雪月,看盡斜陽多彩逍遙一世,現在看來是不可能了。感謝上蒼將我帶到你身邊,和你相識,相見,相愛。你為我苦苦守候多年我無以為報,只有將我的真心送給你,我有的也只有真心沒錯付。現實很殘酷,是你我無法預料的結果,你對我的好,你對我的愛,你對我的付出我都銘記在心。我只希望你一切都好,身體健康,記得吃飯,不要生病,少喝酒。我不在你身邊,記得多蓋被子,不要著涼。你要的我這一生沒有辦法給你,請你忘了我。好好地聽父母的勸告,找一個愛你的女孩給你一個正常的家,夫妻琴瑟兒孫滿堂,這也算我沒有白愛你一場。其實十年前我離開你不是因為你比他差,而是我配不上你的好。原諒我的逃跑,你的痛會隨時間的流逝慢慢淡化,我這一輩子虧欠你的下一輩子一定還。我在此立誓下一輩子我一定先找到你,不再辜負下一次的相遇。最後,祝你幸福,愛你的小慈。’

我提著行李,紮西已經在樓下接我,淚水止不住的流,嘴角愛他的話還留在嘴邊沒有說夠,這麼狠心地走,並不是我的初衷。顫抖著無力的手,提起行李,踉踉蹌蹌的下樓,帶走了他為我插上的那支花。這一刻,才發現最可憐的不是我而是他,我倉皇出逃卻留下他孤軍奮戰。我愛他,卻捨不得為他留下。平淡的日子沒有激情,卻有的是暖意,我已經開始享受這種溫暖。但是猝不及防被現實擊得粉碎,再美的肥皂泡也有破滅的時候,裸露出的是醜陋的事實。心很疼,記得你說過,心很疼我來疼你。現在我躲得遠遠的,不再被你發現,也許你才會被我的狠心傷透,離開我才是你應該做的事。

坐上紮西的車,他問我什麼時候再回來。我滿臉淚水說:“這輩子不會了。”他很吃驚,但是沒有再問。漸漸模糊的窗,已經看不見他的房子了,原諒我帶走自己的永遠,只對你說再見。曾經一個人走在城市的黃昏,孤獨被斜陽曳成獵獵的旗,招搖在四周的暮雲裡。走在行色匆匆的人流中,忽然發現自己失去了方向。在異鄉的街頭,我突然那麼強烈地渴望你能不經意地走來,牽著我的手,陪我,走一段漆黑的路。再見了我的愛,再也不見。

到了機場紮西拍著我的肩膀說:“寧小妹,你要好好的,再見。”我點點頭,大叔是我最好的朋友,也是我一輩子的朋友,和他對了拳頭。他說我來幫你提行李吧,我說不用,你趕回去吧。揮揮手,告別了大叔,希望他一切都好。給爸爸打了電話,說我要回來,請他2小時候到機場接我,我累了。爸爸說,回家吧孩子。眼淚又一次流出,家才是我避風的港灣,異國他鄉漂泊了那麼久,該回家了,兩鬢霜花的老父親獨自在家等我歸去。

麥克風已經播出登記訊息,我用紙巾擦擦臉,準備出發了。卓瑪的電話打來,我沒有接。登機了,手機關機狀態。彷彿自己掉進四次元的世界,無聲無息,思想的創傷帶著翅膀飛在雲端,想極了跳下去。那個雲中的小雨點固執的穿行在雨簾做的披風裡橫沖直撞。飛機穿過亂流,陽光乍現,那千絲萬縷的彩色織線編織著一場荒唐的夢。我已向太陽飛去,慢慢融化,就像冰雪,即將在熾烈裡蒸發,無聲無息。我從沒來過這裡,從未出現過,牢籠關不住我自由的魂。睜開雙眼看清楚,我還在,離我的家不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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