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像一個空中的夢想家,漫無邊際的胡思亂想,這也是我的長項。愛情對我來說是那麼的的遙不可及,越是接近越是發現自己的懦弱。也許是自己不夠勇敢,害怕得不到反而傷更深。一而再再而三的離開,總是為自己找藉口,這把雙刃劍將自己和他刺得血肉模糊。
飛機晚點四十分鐘,爸爸在人群中等得異常焦急。苦了我的爸爸,為我付出所有,最終我還是孑然一身。遠遠看到我出來,他臉上堆滿了笑臉,我就是他一輩子的驕傲也是一輩子的負累。行李交給爸爸,就像上學時,背書包的一直是爸爸。當我挽著他的手臂撒嬌時,看見他眼裡的淚花和鬢間已染霜華。爸爸,我的指路明燈,一直屹立在我的面前。
進了停車場,我對爸爸說:“我來開,你休息。”
“就你,我看還是算了,毛手毛腳的,坐飛機不累嗎,還是我來吧。”在爸爸眼中我永遠是那個小女孩。
“爸爸,我已經長大,駕照拿了十年,在加拿大也開車。”
“那是我沒看見,要我看見,還是不允許你開。”爸爸知道我對駕駛汽車心裡有很大的障礙,原因是我的弟弟。我本不是獨女,還有一個弟弟。小時候媽媽很疼愛弟弟,有些重男輕女的傾向,爸爸從我出生起對我精心呵護。弟弟比我小兩歲,懂事乖巧。我出生的時候是寒冬臘月的淩晨五點,媽媽感覺到自己即將臨盆,比爸爸和外婆先一步出門往醫院趕。但是緊趕慢趕仍舊沒有來得及,我出生在路邊。媽媽一個人在更深露重的地方抱著我,等待爸爸和外婆的到來。他們送我們母女到醫院,我已經沒有了呼吸。年輕的值班醫生說休克了,爸爸媽媽傷心懊惱,以為我沒得救了。有一位正準備下班的老護士,見到我這種情況,吩咐護士準備熱水,提著我的小短腿,使勁拍打我的腳板,結果我活過來。這些也是爸爸媽媽口述的,具體情形我是沒有記憶的。從那以後,爸爸的心中只有我這個小天使,每時每刻身邊都是爸爸的影子。爸爸我要吃飯,爸爸我要喝水,爸爸我要玩具,爸爸我要新衣服......一切都是爸爸。媽媽對我很嚴厲,接受的教育也是按照舊時候的那一套琴棋書畫,斯文禮儀。所以,在媽媽眼中我應該是一個乖乖女,在爸爸面前我卻是一個搗蛋鬼。兩年後弟弟出生,我感覺到自己的地位受到威脅,不喜歡弟弟,可弟弟最粘我。媽媽給的糖他總是留一個給我,爸爸給他做的餅他也偷偷藏起來留我一半。有一次,我不小心把他推到水溝裡,其他孩子看到偷偷告訴媽媽。媽媽要打我,弟弟卻在一邊抱住媽媽的腿一邊喊不要打姐姐。兒時的記憶很淺,大多忘記。可是隻有這個弟弟我一直不能忘。那一年夏天我七歲,他五歲。我們吃了午飯在午睡,他和隔壁的孩子出去玩,出了車禍。交通肇事者逃之夭夭,可憐的弟弟冷冰冰的躺在路邊,已經沒有了生命。事後,我們四處尋找兇手,可是沒有任何目擊者。多年過去,那個傷天害理的肇事者也受到了懲罰,善良可愛的弟弟一定去了天堂。親人已去,留下傷心的我們悲慼了好久。還記得天真的我給弟弟寫過信說想他,只是不知道這些信後來去了哪裡。媽媽爸爸不在我面前提弟弟,就連照片也沒有留給我一張。年代久遠已經記不清弟弟的樣子了,只是迷糊的記得他圓圓的笑臉。
我們回到家,爸爸說餓了吧,快去洗手吃飯。我對他老人家敬了軍禮,爸爸笑著說還是那麼調皮。餐桌上的菜五個人也吃不完,我對爸爸抗議,說他又想把我辛辛苦苦減下去的體重找回來,不愧是我家的養豬專業戶。我說要頒個獎給他,他問是什麼?跑進臥室開啟行李箱,拿出為他買回的蜂王漿和西洋參。爸爸嘴上說買這些回來幹嘛,現在什麼都買得到。我說這是我的心意,並不是東西的價值有幾何。爸爸點點頭,眼中有淚湧。我問他怎麼不吃?他說已經吃過,我非要喂他一塊排骨。爸爸笑著接過去,他說這樣的日子才覺得真實,才感覺到我回來了。是的,我回來了,決定一輩子不離開您。
回家吃了飯睡下,手機處於關機狀態。估計他打了很多次電話,沒有接通,他打給爸爸問我的情況。
傍晚,爸爸叫我起床吃飯。我看外面天快黑了,伸手摸手機,竟然忘了開機。爸爸說他來過電話,問你是不是回家了,他說在家就好,等他這幾天處理完身邊的事就過來。我沒有說話,爸爸也沒有問。“吃飯吧,吃了下樓去跑跑,小區現在有健身器材。”他知道女兒心裡有事不願提起,他不問。“親愛的爸爸,有您在我身邊一切都好。”我在心裡默默的安慰,爸爸那一抹藏不住的憂傷讓我愧疚。
以前樓下小區那塊空地已經放置了幾個簡易的健身器材,幾個老年人還有小朋友在上面扭來扭去。一個阿姨招呼爸爸,爸爸說女兒回來了,阿姨拍拍手說女兒回來就熱鬧了,爸爸說是的。我們沒有停留,只是順著小區慢慢的散步。我忽然想嗑瓜子,拉著爸爸去超市走了一圈,回來爸爸手裡多了兩個裝得滿滿的超市專用袋。
“飯不認真吃,就吃這些東西?你出國這幾年大概也是吃的這些不營養的東西吧。”爸爸提著袋子嘮叨開始。
“沒有呀,這是我買給小蘭她們的。”小蘭是我同事,關系不錯。回來匆忙沒帶什麼禮物,只好到超市買一些零食,明天回公司報到。
“這還差不多,零食要少吃,盡量不吃。”爸爸又把我當小孩。
“知道了,說了一輩子還不累嗎?”我知道爸爸平時一個人在家沒有說話的物件,現在我回來,耳朵可要受罪了。
“說了一輩子還是沒聽進去,要是哪一天我也不在了看誰會說你。”爸爸說話的時候有些嘆氣,我明白他是放不下我。我笑著說:“你要是不放心我,那就等我死了你再死好了。”
“呸呸,鬼丫頭,說什麼死不死的,你還年輕得很呢。”
“那就是了,我還年輕你也還年輕,我們都還年輕,所以你還要養我一輩子。”我這一生是賴定爸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