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園大約是得過吳郎中的囑咐,先朝喻商枝規規矩矩行了個禮,隨後才道:“我跟著吳爺爺學著採藥種藥,覺得這些有意思,而且我姥娘年歲大了,我若當了郎中,日後掙了錢就能孝敬她,給她養老。”
小哥兒的回答聽起來格外真誠,喻商枝肯定地點了點頭。
轉而又示意常淩拿過一本冊子,現下還是空白的,問過彭園後,在其上記下了彭園家住何處,最後告知道:“醫塾乃是官塾,招生一事需多層遴選,你算是過了初試,到時若是合格,自會有人去你們家裡,通知你來上學。”
彭園把這好訊息告知了自己的姥娘和吳郎中,那婦人遂又牽著彭園過來,一通感謝。
“若是園哥兒能入醫塾,那便是他天大的造化了。”
喻商枝把她扶起,又讓常淩將他們三人送出門去。
過後半個月,像這樣合適的孩子,又間斷著收來七八個。
最小的九歲,最大的十三,都是家裡頭曾經出過識文斷字的人,所以也跟著沒做了那睜眼瞎,但後來各色原因,家境敗落下來。
好在爹孃或是長輩眼界還在,想著借這個機會,讓自家孩子多個安身立命的本事。
只是大多數人還是有顧慮,送來的大都是小子。
到如今也只有彭園一個哥兒,還有一個張苗苗介紹來的貧苦人家姐兒。
喻商枝也知道,有些事急不得一時。
只能慢慢地去改變大家夥的觀念,總有一日,女醫、哥兒醫這等事會變得不再稀奇,女子與哥兒有什麼私隱毛病想要看診,也不必遮遮掩掩,講究一堆規矩。
這邊招生緊鑼密鼓地籌備著,醫塾裡也一日滿當過一日。
初時到手的是個頗空蕩的宅子,現今桌椅板凳櫥櫃等一一搬了進去,總算看著充盈。
因著招來的學生少有住在縣城中的,故而醫塾這邊也早就定下,可以讓住得遠的學生在此住寢室。
且也和各色學塾一般,春播、秋收等時節放農假,以免誤了各自家中農耕的時辰。
有寢室,就多了一層佈置。
這方面溫野菜幫著喻商枝忙活,把留給姐兒和哥兒住的地方專門隔出來,盥洗如廁的地方也特地分開。
衙門那邊做不到事無巨細,像是被褥等東西一概沒管,但好在批了一筆銀子。
他們拿著去尋了程家布行,定了一批被褥,另外又選了布料,預備到時給醫塾學子都做統一的學袍。
春夏秋冬皆有。
這麼下來,衙門給的銀子總歸是要不夠用的,喻商枝的本意是自己貼補,哪知程明生聽聞後卻是主動給抹了。
“辦醫塾這等利民之事,喻兄焉能不給我一個參與其中的機會。”
程家作為壽安縣城中商戶的領頭門戶,這些年的生意是越做越大。
其家中家風清正,沒少做善事。
先時疫病橫行,流民滿街,程家就給衙門捐了銀子,還做了一大批棉衣,又送了好些陳舊的布料,給那些流民搭棚子。
只是平日裡都各忙各的,也是少有相聚的機會。
這遭見面,說起程家商隊之事,才知又提上了日程。
“這幾個月我們也和外府的人透過訊息,說是上頭派下了疫病的方子,各地但凡有苗頭的,都已控制住,往外走走也不妨事,只是已然入了秋,年末事多,怕是出發要等明年開春了。對了,周兄還說要派鋪子裡的夥計一道去,想著淘換些南藥回來。”
沒了仁生堂在城中作亂,百姓們生了病不怕沒地方看這是一樁,另一樁則是藥材營生也再沒人攪混水。
最重要的是,仁生堂的撤出,閃了好些給他們供貨的外地藥商一個跟頭。
周瀾就是這時趁機而入,聯合縣城內好些個藥商一道,把這些貨源分吃一空。
有了信心,他也有膽子多投錢出去,擴大經營。
不久前還來和喻商枝商量過,合夥多包些山頭田地種藥材的事宜。
喻商枝分身乏術,手裡也沒有那麼多閑錢,唯獨有的卻是種藥材的技術。
他試著提出按照朱家食肆那般,“技術入股”,吃分成紅利。
這不是小事,周瀾本還想回去考量一番。
直到喻商枝丟擲手裡最重磅的底牌,那便是他知曉如何透過人工輔助,培育“半野生”的鐵皮石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