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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浩大概以為, 城郊的這四個郎中裡,兩個是仁生堂的資深大夫,兩個是城裡叫得上的名字青年才俊。
這麼四個人, 四個腦子綁在一起, 總能想出點像樣的辦法, 遏制住城中疫病的擴散。
自然城裡餘下的郎中,有一個算一個,也全被他召集到一處。
任是你愁禿了頭發,也要想出治疫病的方子才放人。
然而他卻不知, 這僅有的四個人裡,卻足足有一半心懷鬼胎的。
當天夜裡,葛郎中一頭紮進了潘郎中的房間內。
屋外, 他們兩個的隨從一左一右,好似門神一般。
名為怕人進去打擾,實則是怕人靠近, 將他倆不入流的話偷聽了去。
屋內, 葛郎中滿臉煩躁不安,圍著屋內僅有的一張方桌,老驢拉磨似的轉圈。
“人參敗毒湯試了, 黃連解毒湯也試了,還有普濟消毒飲……這可都是醫書記載裡的瘟疫名方,作何一個也不管用!”
潘郎中本在用筷子撿盤子裡的花生米,被他念叨地直接飯也吃不下去了,一拍筷子道:“葛良!你都多大歲數的人了,什麼風浪沒見過, 何以這麼快自亂陣腳!”
被叫做葛良的郎中一屁股坐下,拍著桌子邊沿道:“潘成功!”
他直呼大名道:“我是不知道你怎麼這麼沉得住氣!這幾天晚上, 我可是睡都睡不著!”
說到這裡,他壓低聲音道:“先前咱們過來時,二掌櫃可是下了死命令,咱們若是想不出疫病的方子,也絕不能讓那姓喻的和姓盧的想出來!可眼下他們明顯瞎貓碰上了死耗子,進展要比你我快得多,這下可如何是好!二掌櫃可是放了話,這個差事要是辦不好,回去就卷鋪蓋走人!”
潘成功以眼神示意對方冷靜,又提起酒壺,將二人面前的酒盞斟滿道:“你說的這些,難道我不知道不成,先喝杯水酒,吃兩口菜。”
葛良重重嘆口氣,半晌之後,端起酒盞,一飲而盡。
又拿起筷子伸向桌上的幾盤菜,胡亂夾了幾口下肚,也不知到底有沒有嘗出滋味。
“這就對了。”潘成功淡定地挑著碟子裡魚肉中的小刺,“那兩個毛頭小子加一塊,還沒你我單個歲數大,能有什麼真本事。為了他們慌神,屬實不值。”
葛良斜著眼瞅他一眼。
“那個姓喻的,上回可是在彭縣令面前打了你我的臉,你忘了不成?”
葛良說的是上回他們二人夜半因賀雲難産,被召集到彭府,最後又被喻商枝搶了風頭一事。
那一次去之前,兩人本想在彭縣令面前好好顯擺一番自己的醫術,哪知去了以後,卻覺得情況著實棘手。
若是能保住小的,那如夫人沒命了倒也無所謂,關鍵是隻怕小的也保不住,縣令大人必定怪罪!
所以兩人商量一番,還是覺得謹慎行事,做得少,錯得也少。
至於潘成功受任長海指示,暗中與任芳曉見面,謀害賀雲一事,葛良是全然不知的。
因而也就猜不到,他倆前去診治賀雲,完全就是賊喊捉賊,又哪裡能治得好?
那夜唯獨出乎人意料的,便是賀雲母子還真的被喻商枝救了下來。
個中真相,潘成功不打算告知葛良。
他轉而夾了一塊燒雞送入口中,嚥下去後方道:“不過是他運氣好罷了。”
葛良覺得面前的人很有些自欺欺人的意思,但這裡只有他們倆是一條心,不得不再度開口道:“你這般淡定,最好是已經有了法子應對。若是到時候,讓那兩個小子搶了咱們的風頭,回去二掌櫃定會怪罪。”
潘成功笑了笑道:“葛老弟,我看你是鑽了牛角尖出不來,把這件事想複雜了。”
說罷他就掏出帕子,擦了擦嘴邊油花,旋即朝葛良招了招手,示意對方附耳過來,隨後低聲說了一通話。
葛良聽得面色幾經變換,最後定格在一個無比複雜的表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