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漫步在徐府的後院,沿著碎石小徑向前,過了一個門洞,花香濃鬱,原來前方是一座花園,只見前頭雕砌假山,朱欄圍圜,假山上刻著三個大字“餘香園”,遠處擁著一片池水,水光瀲灩。
唐靈贊道:“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京城府邸,果然名不虛傳。”
前方再走,望見一座亭子,唐靈見柳文茵一路低著頭不曾說話,便道:“我們去前方亭子歇歇吧。”
柳文茵回過神來,點頭道:“好。”
二人沿著石橋一路向前,只見沿途種著菊花海棠,黃色居多,月夜看來一片錦繡。
菊花旁搭著荼蘼架,修剪得整潔幹淨,清風吹過,還飄雜著一絲木槿的香氣,心中為之一爽。
唐靈只覺風中微涼,將外衫輕輕解下,披在柳文茵身上,柳文茵身子一顫,側頭向唐靈溫婉一笑。
唐靈伴著柳文茵步入亭內,亭旁長著一彎綠柳,數簇喬松,柳枝秀長入水,喬松隨擺朔風,柳文茵靜靜的站在那裡,月光溶溶之下,身上好似披了層淡藍色的薄紗。
時間好似定格,一亭一樹一月一花,將這如夢似幻的夜晚勾勒出一幅絕美的畫卷。
唐靈身臨池水,忽然問道:“文茵,你是不是有什麼話想說?”
柳文茵低眉垂首,並不回答,過了片刻,抽泣起來,大大的眼中忽然掛下兩顆晶瑩的淚水,口中道:“你是江湖大俠,我,你……你一定瞧我不起。”
柳文茵不知要說什麼,一時間語無倫次,手足無措。
唐靈見了她梨花帶雨的嬌柔模樣,不知為何生出這樣的念頭,忽然心中激動,伸手將她柔軟的身軀抱在懷裡。
柳文茵“嚶”的一聲,身子微微顫動,伸手環抱住他。
唐靈撫摸著她的背後絲發,輕聲道:“你我雖認識不長,卻是勝過一般知己,我幾時看輕你了。”
過了良久,柳文茵輕輕推開唐靈,側開頭,不敢和他目光相對,悄聲道:“是啊,我待唐公子就如我親哥哥一般。”
唐靈從頭至尾從未對柳文茵有一絲非分之想,見她如此說,笑道:“對了,有我在就不會有人再欺負你。”
柳文茵俏皮的笑道:“你說的是真的?”
唐靈伸出右手,三指並攏指著夜空,大聲道:“我唐靈對天起誓,若是有人敢欺辱柳文茵,我定會將他撥皮拆骨,如違此誓,叫我武功盡失,不得好死。”武林人士對武功極為看重,唐靈如此說,足見真心。
柳文茵忙拉住唐靈手臂,輕啐一口,低聲斥道:“說說就好了,又何必當真呢?”忽然抬頭問道:“那你走了,會記得我嗎?”
唐靈望著她如水凝眸,摸了摸她的額前劉海,笑道:“傻丫頭,我怎麼會忘了你,有時間我就會來看你。”
柳文茵點了點頭,望了眼天邊一輪明月,口中道:“明日還要趕路,我們回去吧。”
唐靈陪著柳文茵回到房前,一路無話,柳文茵將衣服褪下,遞與唐靈。
唐靈伸手接過,從懷中取出一把匕首,說道:“這匕首名為‘白露’,雖不算鋒利,但也跟了我多年,如今就送給你了。”
柳文茵接過匕首,將它捧在懷中,凝望著唐靈,從懷中取出一個繡好的淡黃色荷包。
柳文茵輕聲一笑:“保重。”將荷包塞在唐靈手中,轉身飛快的跑回房去。
柳文茵悄然進屋,將匕首抱在懷中,後背靠著房門,呢喃道:“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早知如此,還不如淪落風塵,又怎來得這等煩惱。”
夜靜更深,一輪孤月懸在天邊。玉階生白露,夜久侵羅襪。卻下水晶簾,玲瓏望秋月。
第二日清晨,唐靈二人便告辭離去。姑母與柳文茵出門相送,姑母自然又是一番婉言相留。
唐靈道:“天下無不散的筵席,唐某尚有要事在身,這就去了,還望您善待文茵。”
姑母道:“唐公子放心。”,手一揮,身後兩名侍女手中各捧一個盤子低頭走上前來,兩個盤子具用紅布蓋住。
唐靈知道盤內必是金銀財物,朗笑一聲,望著柳文茵道了聲:“保重。”翻身上馬,策馬疾去。
柳文茵抑制不住心中的悲傷,淚水嘩嘩的流了下來。
姑母奇道:“這姓唐的後生真是奇怪。”
柳文茵站在那裡,腳下半步也邁不動,怔怔向唐靈的背影望著。或許是自己太過奢求,既然曾經感受過,那就足夠了,哪怕時間只有一瞬……
兩人之間的距離越來越長,終於唐靈成為一個黑點,只留下地上兩行淺淺的馬蹄印。
有道是:秋風清,秋月明,落葉聚還散,寒鴉棲複驚。相思相見知何日?此時此夜難為情!入我相思門,知我相思苦,長相思兮長相憶,短相思兮無窮極,早知如此絆人心,何如當初莫相識。
自古多情事,偏偏又是這等弄人,又有誰能說得明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