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雪霽脫口而出,隨即搖搖頭:“南大哥,我覺得他很好,就夠了。”
“他是我們的殺父仇人,”南喬木咬牙,眼中隱忍憤怒:“他也是要打破天下平衡、讓百姓陷入戰火的罪人,他絕對不行。”
“我要殺了他。”
“雪霽。”不遠處傳來一聲低喚,齊長寧不知何時已立在偏殿通道,披風獵獵,肩頭落了幾片銀杏葉,不知站了許久。他挑眉看向南喬木,目光平靜卻鋒利:“來尋死?”
南喬木毫無懼色,踏前,迎著齊長寧的目光直直走向雪霽。
雪霽快步從他身邊掠過,徑直奔向齊長寧,唇角含笑,眼神粼粼如波:“陛下,林清芝應允了!”
她語氣雀躍,有了喜事,第一個便想讓齊長寧知道。
南喬木接近的距離,又被雪霽輕易拉開,遠遠超出十步。
齊長寧收她入懷,順勢為她披上披風,又往她手中塞了個溫熱的手爐,低聲道:“辦得極好,朕不如你。”捏捏她微紅的鼻尖,寵溺又無奈:“深秋寒冷,又在山上,怎麼穿得這樣單薄?”
言語動作自然而然。
南喬木站在風中,被他們的世界隔在外面,像個無關緊要的旁人。
“陛下,我有話想單獨和南喬木說。”雪霽抱著暖爐,任由齊長寧俯身為她繫好披風。她抬眸看著齊長寧,坦然又溫軟:“我把陛下那首琴曲改了幾處,和琴一起放在了偏殿小室,陛下可否移步鑒賞?”
齊長寧笑道:“好。”
他的目光在雪霽臉上流連片刻,將被風吹亂的幾縷發絲撫到她耳後,沒問多餘一句,轉身離開。秋風捲起披風,齊長寧步履從容,未看南喬木一眼。
雪霽轉身走回,神情還有剛剛面對齊長寧時的溫軟快樂餘韻:“南大哥,世間事沒有如果,人總要往前走,你走吧,”
“他來的時候太巧。”良久,南喬木開口:“齊長寧在監視你。”
“他處處控制,處處算計,你甘願留在他身邊?”
“這不是監視,是關心,我們在乎彼此的安危。”雪霽眼神一片清明:“南大哥,所有決定都是我做的,和齊長寧什麼時候出現沒有關系。”
“我讓他暫避,他就離開了,沒有問緣由,也沒有阻攔。他信我,我也信他。”
“他對我無所不知,不是因為掌控,而是因為在意,關心不是束縛。”
“我從來沒有失去自由。”雪霽含笑道,“自由乃心有所向,志有所擇。”
“我所擇,是齊長寧。”
“我願與他並肩共赴鴻圖,睹他一統山河、安定四方;亦願遂我一念,將百姓自亂世中解脫,使田疇豐熟、百業俱興,庶民不複流離失所。”
小室內傳來琴聲,悠悠揚揚,自遠而近,如清泉瀉入山澗,化開沉沉秋意。
“南大哥,人各有志。你和蕭翰之也有你們的路,我不攔你,只願你們平安。”她從袖中取出一個錦囊,遞給他:“蕭建德秘使長樂王傳話,可以使金陵王入齊,以平大齊天子之怒。蕭建德不可信,把這個交給蕭翰之,裡面有海圖,若局勢不可為,帶他走,這世上不是隻有中原,海外有島,可容安身。”
南喬木恍恍惚惚接過錦囊,雪霽望著他,柔聲道:“我已找到我要走的路,南大哥,你也一樣。雪霽恭送南大哥,願南大哥早日走出來,越過越好。”
琴音曠遠直入雲間,此時此情此景,與彼時白莽山上的送別相似卻又絕不相同。
南喬木眼中水光一閃即逝,沉沉道:“好,你過得好,我就放心了。”
“記得照顧好自己。”
“我一定越過越好,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