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長寧甩手,將一盞黑水潑了出去。
他起身,向殿外走去:“傳旨,明日上朝。”
一直隱身鳳皇殿的天子,終於要上朝了。
訊息傳出,世家家主們迅速趕往魏氏別邸,共商對策
“齊長寧到底有沒有受傷?不是探查到回宮的馬車上載有一男一女兩名傷者嗎?除了齊長寧,誰能和雪夫人同乘一車?”
“那晚他的親衛徵用馬車,確實抬上去一男一女兩名傷者,可沒確定那男傷者就是齊長寧。”
“現在爭這些又有何用?事已至此,不論齊長寧是否受傷,誅殺他的良機已然錯過,不必再提。”
“齊長寧之前加大練兵,又逼世家出錢出糧,種種跡象表明他即將南征。等大軍出發,後方就是我們的天下,可動許多手腳,讓齊長寧出兵必敗。可恨齊長寧迷戀雪夫人,一直窩在鳳皇殿不出來,白白延誤出兵時機。”
“當務之急,是商議明日上朝如何逼他出兵。”魏無相緩緩開口:“齊長寧既享天子之威,便要守天子的規矩,明日上朝,一起參奏雪夫人。”
“此女私奔,證人證物齊全,齊長寧包庇不得。”
“她名為南朝公主,實與化名喬淵的南喬木糾纏不清。南喬木先刺殺齊恪,後喬裝混入齊宮帶她私奔,分明是南朝包藏禍心,赤裸裸地羞辱天子、羞辱大齊,這等恥辱,傾盡大河之水也洗不清。唯有誅殺雪夫人,另以大齊鐵騎踏平南朝,才能挽回顏面!”
“如今道理、民心全在我們一方,齊長寧為保他心愛的女人,只能將罪責推給蕭建德,出征南朝。”
“明日上朝,咬死‘不殺雪夫人不足以平息民憤’這一點。”
幾名家主聽了魏無相的話後,盡皆沉默,半晌,有人低聲道:“朝堂之上參奏雪夫人私奔,無異於公開羞辱齊長寧,誰來首參?”
魏無相的目光一一掃過,最後停留在雲家主身上:“雲美人當娠,齊長寧看重子嗣,斷不會讓雲美人擔驚受怕。明日之事,就請雲家主首參,我等隨後附議。”
翌日清晨,幾位家主昂首挺胸登上丹墀,跟在魏無相身後走入正殿宣室。
與以往不同,宣室內新垂一道珠簾,隔開天子與群臣,珠簾後搭起一座高臺,禦座置於高臺上,坐上去睥睨群臣。
“朝儀之禮自有定式,豈能說改就改?”雲家主忿忿道:“窩在鳳皇殿十餘日,一出來就裝神弄鬼。”
“住口。”魏無相神色不動,低聲呵斥:“今日有要事,不可計較這等旁支末節。”
隨著一聲“天子駕到”,眾人視線齊刷刷看去,珠簾後,齊長寧穩步走向臺上禦座。
不見一絲虛弱,毫無重傷跡象。
料到今日朝堂必有一場硬仗,齊長寧提前服下了提神藥物,此藥藥性猛烈,能短暫提振精神,卻極傷元氣,他端坐於珠簾後微闔雙目,靜待藥物起效。
簾外臺下的人只看到影影綽綽一道人影,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覺天威難測。
雲家主清清嗓子,越眾而出:“臣有本奏!”
“南懷風之子南喬木喬裝混入宮中,雪夫人不顧名節,與之潛逃,此乃大齊之辱!”
“臣已蒐集證人證物,雪夫人私奔之事,鐵證如山!”
“請陛下依法誅殺雪夫人,以儆效尤!”
雲家主話音剛落,又有大臣接連出列,言辭愈發淩厲:
“雪夫人身為和親公主,卻與南喬木私通潛逃,臣鬥膽直言,若此事不妥善處置,恐朝中上下離心,士氣不振,實乃國之大患!”
“若姑息雪夫人,恐民心離散,江山不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