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樂王堅辭不受:“是蕭氏對不起南大將軍,南府蒙冤多年,所謂照拂還不夠贖罪萬一,南小姐若言謝實在愧煞蕭頌。”
蕭頌對南喬蘿坦誠一切,告訴她南喬木化名喬淵,奪得“西戎第一勇士”稱號,深獲齊長寧信任,借這信任重傷了齊恪,回歸故裡:“只是與他兩情相悅的姑娘被齊長寧射落大河,生死不明,南喬木重情重義一定要找到她的下落,故而遲遲未歸新京。”
“此皆近期密報,唯本王與皇兄知道。但南小姐與南喬木互為世間唯一親人,理當知曉一切。”
“與南喬木兩情相悅的那位姑娘名為‘雪霽’,本王有些猜測……章臺瓊花閣行首從一名遊方僧人手中買下失憶的絕色少女,以‘雪牡丹’之名參加鬥豔,並未露面便成為章臺花魁,現已被皇長子贖身安置於府內。”
“皇長子並不知喬淵就是南喬木,一直以為喬淵與雪霽是兄妹,不知兩人彼此有情。”
“當初在西戎,就本王所見,皇長子雖未說出口,但心中很是喜愛雪霽姑娘,兩人相約新京再見,如今情形也算應約。”
“若‘雪牡丹’真是雪霽姑娘,現在失憶忘卻令弟,正是上天賜給皇長子的機緣——若無前塵束縛,皇長子與‘雪牡丹’性情相投,假以時日也會是一對佳偶。”
“蕭氏虧欠南家太多,本王希望有情人終成眷屬,但本王也希望皇長子幸福美滿,委實難以抉擇。”蕭頌微微一嘆,對南喬蘿道:“本王至今未曾見過‘雪牡丹’真容,猜測並無證據。到底是雪霽姑娘還是‘雪牡丹’,有勞南小姐辨一辨。”
言下之意,蕭頌自己不好戳破皇長子美夢,委託南喬蘿將雪霽的下落告訴南喬木,成全兩人。
南喬蘿在見到雪霽之前,對這位令南喬木罔顧大事的女子已無好感,見了之後更是話不投機半句多。
“笨阿弟願意找就找吧,到底不能無休止地找下去。”南喬蘿閉上眼睛靠住車壁,神情厭倦:“花魁‘雪牡丹’留給皇長子,兩全其美。”
雪霽與陶七姑重逢,說起有驚無險的遭遇,最後道:“七姑,我想為施粥出份力。”
“南大將軍人人敬仰,怎麼他的女兒這樣不講道理?哎,南府被抄時她才七歲,在掖庭多年性子不怪異才怪。”陶七姑想了想道:“施粥的都是貴女,想去的話得託皇長子說句話。”
“我不想施粥。”雪霽搖搖頭,眼眸明亮:“我想去煮粥。”
新京在幾條通往城郭的道路中間搭設粥棚,每日上午、下午各施粥一次。
三更半夜的嚴冬寒氣逼人,執事指揮著幾名災民:“動作再快點,笨手笨腳的,只會吃不會幹,這幾大鍋粥要煮到什麼時候?若在貴女來之前熬不熟,你們幾個明晚就不用來了。”
這幾名災民被執事挑選時,說好只令他們劈柴,劈完柴後可以多加一碗粥,不想後來連煮粥也使喚起他們。劈完柴,將碩大鐵鍋架在灶上,長期吃不飽的災民已經腿肚子打顫,動作更慢。
執事正罵罵咧咧,一輛安車在空蕩蕩的街道上快速駛來,停在近前。
何人違反宵禁出行?難道是上面派人前來監督?
執事打個寒顫,奔上前躬身守在安車旁:“敢問車中是哪位貴人?”
車門開啟,下來兩位穿著樸素的男女。冬夜寒冷,兩人裹得嚴嚴實實,頭戴帽面覆巾,唯有露在外面的眼睛亮如星子。
“不是貴人。”聲音清亮的男子道:“我夫婦不過新京平常百姓,念你們煮粥辛苦,特來相助。”說完便和馭夫、妻子一起從車上搬下幾大袋稻米,放到鍋旁,拍拍手道:“還缺什麼?來日再補。”
執事除非腦子進水才信他“不過新京平常百姓”,連連搓手:“都有都有,什麼也不缺。夜深風寒,賢伉儷這就請回吧,敢問貴人如何稱呼?僕定將賢伉儷的善行公之於眾。”
男子連連擺手:“不必問,不必說。”他的夫人已站到大鍋旁,替下無力的災民攪動鍋中碎米,看著清如寡水的粥,夫人吩咐道:“夫君,加米。”
男子脆脆應了一聲:“是。”跑去解開米袋,按照夫人指派又是加米又是添柴,兩人同心同力熱火朝天,熬好幾大鍋粥,趕在天明前收拾妥當上車離開。
未留名不露臉,實實莫名其妙。
執事想來想去,只當兩人是一對微服體驗新奇的貴人夫婦。
待到貴女前來施粥,饑腸轆轆的災民早已手持瓦器排起長隊,每人盛走一碗,喝後交口稱贊,有人激動道:“今日這粥好吃許多,又稠又香!”“比前幾日好太多了,前幾日說是粥不如說是苦水,喝了燒心又不頂飽。”“豈止,我家小兒喝了之前的粥,腹瀉不止,險些沒命。”
有名獨自一人的災民,本來抿著米粥慢慢喝下神情很是平靜,聽到其他人的議論,微微皺眉,將粥碗遞給一名年幼者,離開此地。
走入暗巷,災民脫下襤褸衣裳,露出清俊臉龐,正是太傅林清芝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