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談
時至六月,天越發熱了。
每日出門帶一大壺水,不到半日就能喝個精光,衣裳也是濕了幹,幹了又濕,忙活一天下來,整個人都是臭的,特別是一群人待在一塊的時候,那氣味直沖天靈蓋,令人作嘔。
清枝軟磨硬泡徵得鎮北王同意跟明堂叔他們參加過一次軍營訓練,吶喊助威聲震天動地,特別是提起上戰場殺敵,大家夥一個比一個上頭,將軍往那一站,幾句訓話就能讓人熱血沸騰,恨不得立馬沖到蒙國去大殺四方。
清枝本就好強好動,第一次進軍營看到將士們比武,她就生出上臺比一場的沖動。
可惜她是個姑娘,連軍營都是女扮男裝跟著鎮北王才能進,根本不用糾結鎮北王會不會同意她上臺,光自家聖女那一關她就過不了。
那次訓練過後,清枝便喜歡上熱血沸騰的感覺,說什麼也要跟著訓練,還嚷嚷著要上戰場殺敵。
為此,鎮北王與熊老將軍商量過後,組建了一隻娘子軍,專門負責戰時維護城中安穩,保護百姓的安危。
卿月不置可否,清枝喜歡就讓她去吧!管不了就不管了,由她折騰去吧!
哪天戰事開啟,不想讓她去還不容易嘛,一杯蠱水下肚,想讓她睡多久,就得睡多久。
事到如今,卿月操心的事只有一件,戰場上到底要不要用屍蠱?
大戰在即,裴昭又遲遲不給個準信,她心中很沒譜。
用不用總得提前給個準信,如要用,卿月現在就可以開始煉制了,多準備幾只,以備不時之需,不然僅憑手裡的兩只根本不夠。
如用不上,她也不必費那個心神,畢竟煉制太多不好養,除了佔地方沒有別的用途。
王府外書房內,卿月與裴昭相對而坐,考慮到男女大防,書房門沒關,裴昭的貼身近衛元昌和清枝一左一右守在門口。
清枝是不想聽什麼計劃、什麼謀算,懶得動腦,那些事她一聽就犯困,還不如搬張椅子坐門口去。
而元昌是恪盡職守,王爺讓他在哪他就在哪,絕無二話。
好幾次,清枝想跟元昌搭話緩解一下無聊又尷尬的氣氛,偏偏元昌是個性子冷淡肅穆的人,幾巴掌打不出一個屁來,認識到這一點,清枝也洩了氣,幹脆自己找點事做,兩人互不幹擾。
書房內爐子還在燒,水壺嘴汩汩冒著熱氣,很快壺蓋就開始劇烈抖動起來。
裴昭隨意瞥了一眼,不慌不忙拿起一旁的抹布避開水汽小心翼翼提起水壺,往茶壺裡添了半壺,又將水壺重新放回爐子上,加了冷水繼續煮。
“聽聞姑娘不愛喝茶,我就不往茶壺添新葉了。”
茶壺裡原本就有茶葉,是已經泡過一輪的,卿月不喜喝茶,而裴昭喜歡喝茶,泡過一輪的茶葉味淡,是二人都能接受的範圍。
卿月沒那麼講究,這會兒也只是笑笑,和氣道:“王爺客氣了,有口水潤潤喉嚨就成。”
簡單閑聊兩句他們開始進入正題,從兩國現狀聊到屍蠱的使用問題。
經過一個月的觀察,裴昭已經將卿月等人列為可信任的自己人,當即也不拐彎抹角了,直言道:“卿姑娘按計劃煉制即可,戰事是否會發生,何時發生,本王尚且不能確切判斷,你大膽去做,一切費用、責任均由本王承擔。”
“好,有王爺這句話我便知曉該如何行事了。”卿月莞爾,不扭捏繼續道:“我只負責煉制蠱蟲以及種蠱後的操控,其他事交由王爺處理,希望我們苗疆真能為邕國的勝利添一份力。”
千裡迢迢跑來北原城,不提一路上的舟車勞頓,光是在北原城一個月的所見所聞都足夠讓卿月他們付之真心了。
王府的周到妥帖,軍中將士們的真誠忠義,百姓們的熱忱純樸,每個人都如此鮮活,他們是群體,也是獨一無二的個體。
這座城與卿月他們出山後所看到的都不一樣,在他們心中,高貴如上京城,富庶如揚城,也比不過北原城震人心魄,值得頌贊。
“會的,北原城一定會贏。”
裴昭鮮少說絕對的話,即便勝券在握,他也會在言語上保留幾分,今日面對卿月,他難得露出了不符合年紀的意氣。
不過,那種狀態轉瞬即逝,他依舊是那個威震邕國的鎮北王。
卿月與裴昭每次見面都是聊正事,對他算不上了解,自然沒意識到裴昭的微小變化。
裴昭自己意識到了,眼神閃了閃,假咳兩聲,扯開話題道:“明堂他們在軍中練了一陣子,倒是跟將士們處的不錯,武藝更是沒的說,我徒有愛才留人之心,卻無留人之法,今日也想問問你的打算。”
“想來王爺也問過明堂叔他們了,心中已有答案又何必明知故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