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聖上年紀也不小了,而今正是儲位爭端的重要時刻。
裴昭十五歲赴北境接手王府及鎮北軍,這些年一心撲在軍務上,連自己的終身大事都顧不上,上京千裡之距,很多事只是聽個訊息,排行三以後的皇子他根本不認得,至於大皇子和二皇子,不堪重用,想來聖上也不會選他們為儲君。
鎮北王府只忠於君王,不參與儲位之爭,只是北境安穩後,若新帝不如當今聖明,覺得北境無患,裴家繼續留在北境也沒有用,從而忌憚王府手中的兵權該如何?
兵權想要就還回去吧!又不是非要不可,憂就憂在裴家在北境經營已深,大軍又以“鎮北”命名,新帝不容裴家王府,恐怕也容不下軍中其他能將。
人無遠慮必有近憂,裴昭明白自己身上背負的不僅僅是裴家,還有軍中許多人的家庭。
他們依附於鎮北王府,王府一出事,即便裴昭有心周全,也免不得出現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情況,以後的官途也不可能順暢。
邕國之大,最不缺的就是人才,這邊空了缺,立馬就有旁人頂上。
“皇命不可違,萬民生途不可阻,北伐斬斷敵國威脅勢在必行,且走一步看一步,想來老天有眼,看在裴家歷代功德的面上也會指一條明路。”
裴昭捏了捏自己發疼的太陽xue,緩解緊繃的神經,片刻後終是無奈嘆了一口氣。
裴家世代忠良,總不會在他這一代斷送了清譽,君要臣死,臣不造反就不得不死。
想到這,連他自己都忍不住笑起來,才哪到哪啊?就開始考慮死不死的問題,未免太杞人憂天了。
裴家的基業不是說塌就會塌的,想動鎮北王府,也要看新帝耐不耐得住。
——
鎮北王府平園。
卿月等人按照管家裴忠的安排暫時住下,男女分開,住在相鄰的院子,有事喊一嗓子就能聽見,彼此間有個照應,還不至於壞了王府的規矩。
每個小院各有六間房,庭院裡種了花草,時值夏初,長勢還算可觀,院落幹淨整潔,環境非常好。
房間都是提前收拾好的,不需要操心什麼,直接拎包入住。
剛安置好,就有侍女過來傳話,只道接風宴還在籌備,酉時正開宴為幾位貴客接風洗塵,稍後會送膳食過來給他們暫時墊墊肚子,累了可以先休息,屆時會有人過來提醒並引路。
卿月他們聽出了侍女的話外之音,不過他們本就沒有亂走的心思,便痛痛快快應下了,還識趣地給了賞錢。
侍女離開後,清枝摸摸自己的鼻頭,有些不確定地問道:“聖女,剛那個姐姐是不是提醒我們不要亂走?”
“嗯,你知道就好,莫要激動,也莫要亂說。”卿月瞥了門口等候侍奉的婢女一眼,吩咐道:“這裡暫時不需要你伺候,退下吧!”
“是。”
有人候一一旁,說話多有不便,總覺得做什麼事都有人監視著,很不自在。
“逛園子不叫亂走吧?”清枝撇撇嘴。
卿月不可置否,現在的居住環境她還是很滿意的,也不想徒增是非,便叮囑清枝和顏朗道:“我們暫住在別人的府邸,雖是客,但也要遵守別人府邸的規矩,特別是大戰在即,不管出於哪方面的考量,謹慎些總是好的。明堂叔與寶山叔我不擔心,倒是清枝和阿朗你倆注意點。”
清枝:“我們又不是犯人,沒必要吧?我們還是陛下派來的呢,走動都不成了,鎮北王沒見著,還得被人限制行動,憋屈……哎呦,醜顏朗,你踩我幹嘛?”
清枝心直口快,自己這麼想,嘴上也跟著抱怨起來了,顏朗想插話都來不及,可不得采用非正常手段麼!
他先沖卿月笑笑,保證自己說話做事都會謹慎小心,表完忠心,才板起臉盯著清枝看,也不說話。
清枝被幾雙眼睛看著,心裡打鼓,後知後覺意識到自己的問題所在,羞愧地低下頭,訥訥道:“我錯了,我就是跟你們吐槽一下,到外面一定守住嘴巴,絕不會亂說話,你們相信我,我說到做到的。”
卿月點點頭,倒沒有深究這個問題。
畢竟清枝性子直率,心眼不多是事實,遇正事從不掉鏈子也是事實。
事情說清楚,他們就各回各的房間好好休息,等待今晚的接風宴,往後幾個月甚至一兩年能不能過好,就看鎮北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