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北王
初夏還不算熱,又沒春天冷。
北原城的百姓已經脫掉厚實的棉襖子,換上輕薄的長單衣,幹起活來也比天冷時起勁。
軍營裡的將士們自然也一樣。
他們通常穿著輕薄的單衣亦或是光著膀子,沒有衣物的束縛,操練起來行動更自如,訓練效果也會更好。
卿月幾人身份特殊,早在年初慶元帝便傳密信給鎮北王告知此事,叮囑他務必將人招待好,切不可怠慢了。
是以,卿月他們還沒到北原城,就有王府的管事日日在城門口等候,接上人,立馬就安排他們住進了鎮北王府。
鎮北王裴昭剛過三十三歲生辰,身高八尺,濃眉大眼,鼻樑高挺,面上常年不見笑容,治軍是出了名的嚴厲,隨便往那裡一站,就能讓人體驗到極強的壓迫感。
他鎮守北境已經十八年了,對北境的瞭解無人能比,不管是城中百姓,還是軍中的將士,對他都頗為信服。
裴家能異姓封王,靠的是世代累積的軍功以及對帝王、對國家絕對的忠誠,慶元帝這一生懷疑過很多人,甚至會懷疑自己的兒子覬覦皇位,唯獨不會懷疑鎮北王府,即便他們手握重權掌一方兵馬。
“王爺,南疆那幾位到了,已命人帶去平園那邊安置,您可要現在召見?”
王府的管家名喚裴忠,原是王府的家生子,後選為先王的玩伴,陪著先王長大,又陪著先王出生入死,一路升至副將,後因傷而退,自願留在王府替裴昭管理庶務,裴昭是他看著長大的,所以他與裴昭的相處總是敬重之餘還多了幾分慈愛。
裴昭聞言頭也不抬,繼續查閱手中的文書,彷彿沒聽到裴忠的話一般,而裴忠知道小主子的習慣,也沒有急著要答複,靜靜站在一邊等待下文。
如此過了大概半刻鐘,裴昭才放下手中的筆,將批閱好的文書放到一邊,慢慢抬起頭來。
許是軍務太過繁忙,裴昭抬頭時還未來得及舒展眉頭,眉眼顯得格外淩厲,面色冷峻,讓人見了心生畏懼,不敢靠近,很不敢褻瀆。
他沉聲道:“忠叔可見著人了?感覺如何?”
“見著了,苗疆共來了五人,兩漢子,約摸三十五六年紀,還有三個孩子,瞧著十六七歲的模樣,只短暫接觸了一下,看不出什麼門道。”
裴忠從記事起就跟在先王身邊,自認為見多識廣,可饒是如此,他也不敢輕易下定論,“那位身著靛藍色衣裳的姑娘,老奴瞧著氣質獨特,眼神澄澈中又透著果決淩厲,其他幾人的表現雖然隱晦,但仔細觀察,還是能辨出他們行事以那位姑娘的意思為主,想來那位便是傳說中的聖女了。”
“嗯,苗疆以神秘著稱,關於巫蠱之術的傳言沒少聽,卻鮮少有人真正見識過。”裴昭食指輕叩,思索著與苗疆合作的可能性,片刻後,他才吩咐裴忠道:“忠叔,你撥幾個伶俐人過去伺候,盡心些,其他事等本王見過人再議。”
“是,老奴這就去辦。”
在裴昭看來,裴忠是半個長輩,並非奴婢,可裴忠死腦筋,說什麼也不願意改自稱,一次兩次下來,也就由著他了。
裴忠退下後,書房再度安靜下來,裴昭也有更多的時間來揣摩慶元帝的用意。
他們君臣之間的通訊往來還算頻繁,北境的安危乃是邕國的重中之重,慶元帝的想法也正是他們鎮北王府的累代夙願,若能徹底解決這個問題,於國於民都是百利無一害的大功績。
只是當下還有兩個問題需要裴昭去權衡。
一來蒙國人善戰,又是馬背上討生活的民族,騎兵實力不容小覷,加之蒙國人生的高大威猛,近戰搏擊反面,爆發力也很驚人。
這麼多年來,裴昭為了提升軍隊實力,不止一次召集軍中將領分析蒙國的優勢與劣勢,並根據他們的特點不斷調整軍隊的訓練方案,盡量做到各方位周全,鎮北軍因此實力大增,連蒙國大王都忌憚不已,只敢小打小鬧惡心人,卻不敢大肆來犯,兩國倒是相安無事多年。
只是蒙國大王年邁,從密探傳回來的訊息可知他近來身體越發不行了。
儲君雖定,可底下的兒子一個比一個有野心,並不服氣,暗地裡爭的你死我活,尚未分出勝負。
不過他的幾個兒子都想一塊去了,都在盼著他早點死,好光明正大爭權奪利。
裴昭分析過蒙國幾個王子的情況,論打仗,烏木拓王子在幾人中最英勇好戰,行軍佈局有自己的見解與能耐,不過他為人自負,剛愎自用,此乃行軍大忌諱,若只是烏木拓自己,並非沒有突破的可能,偏偏他身邊跟了個充當智囊的病弱弟弟巴塔,此人智多近妖,有一半邕國的血統,投奔烏木拓前日子過的還不如普通貴族。
許是身體的原因,巴塔很少出現在人前,裴昭也只是偶然間得到訊息,知曉他投到了烏木拓的麾下。
一個好用的腦子,一副強壯的身體,他倆湊一塊,裴昭想安心都難。
蒙國那邊是其中一憂,另一個憂慮也是邕國這邊的。
鎮北王府手握重兵世代鎮守北境,當今聖上是明君,又與先王有兒時的情誼,自然信重王府,明白王府的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