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姀幹幹一笑,果然錢掌櫃有此意。但她覺得不劃算是真,兜裡沒錢也是真,難不成真要為了一間鋪子迎頭莽上,亂了自個兒掙錢花錢的陣腳麼。
思忖過後,她決定放棄。日後還長,租鋪子的機會有的是。這處旺鋪租不成,換一處不就成了。至於這長期合作,雖更覺可惜,但總不能為了口醋包一頓餃子吃罷。
沖動是魔鬼,她決定離魔鬼遠遠的。
本以為這事兒就這麼了了,誰知錢掌櫃扭頭,看了自家貨櫃上放著的竹編一眼,又咽了口唾沫道:“若娘子願意將這鋪子租去,老朽願以雙份的價錢,買斷你家的貨品。到時咱兩家售賣不同的貨品,客流互引,雙向利好。這樣無論如何都不會叫你虧去,娘子覺得可好?”
姜姀跟著嚥了口唾沫。身側的幾人也是,瞠目結舌,驚嘆成一排。
天大的利好啊。看來錢掌櫃是真看好這些竹編。若是這樣,每月一千個貨品打底,就指定能回本了。並且除開日常開銷,還能有不少盈餘。
胸膛裡的那顆怦怦直跳,姜姀就差咬咬牙開口了。可想起自家的兩個股東還在身側站著,不和她們商量似乎不行。
還有一千個竹編的用人問題……
姜姀再次將魔鬼揮散了:“您的誠意我曉得。只是開店並非小事,我斷不敢在這短短時間裡,就應承了您。您給我三日時間,容我回去想想。三日後我還在這個時辰過來找您,無論肯否,都給您一個答複。”
“好。”錢掌櫃一口答應,“若這三日裡有人來問鋪子的事兒,我便也叫他等等。若你不肯,我再租與旁人去。”
雙方互相都有誠意,租鋪子的事便談到了這裡。
姜姀從“長聯”出來後,心裡想著還是穩便些好,便到巷子口找牙人問了。這一帶的租金果然不菲,錢掌櫃說的句句屬實,看來是真有誠意。
那便只剩下人力的問題了。
再問牙行這陣子是否進有會做竹編的夥計,男女都成。不論手熟與否,會做就行。
牙人只道:“目前是沒有。但我幫小娘子留意留意。”
姜姀便謝別牙人,和蘭英嬸他們打道回去了。
路上蘭英嬸還有些難以置信:“阿姀,咱們這就要開鋪子了?”
“八字還沒一撇呢。”
“我看你是心動得很。”蘭英嬸道,“要能有一間自個兒的鋪子也挺好,這樣你就能住到縣城裡去了。”
姜姀卻搖頭:“一早剛在陳四郎那兒交了學錢,住到縣城裡怕是不行。”
“那好說啊。”蘭英嬸笑了下,“我去幫你說說,反正一日學都沒上過,先把銀錢退回來。等日後安頓下來,再在縣城裡找個學塾不是更好?”
“就這麼退了學錢,日後再要找人家授書,人怕是不肯再收了。再說咱們與縣城裡的學塾夫子不相熟,家裡兩個女娃娃,送去了怕是要給人家打出來。”
蘭英嬸聽出了她的言外之意:“藉口那麼多,說來說去,我看你是捨不得山裡那間屋子罷?”
姜姀便也笑:“真是什麼都瞞不過您。”
她惦記著門前的那片油菜地。這兩日油菜剛長出花骨朵,過不了多久,家邊上就要開出一茬又一茬的油菜花。
還有家門前那條淺淺的山溪。近日乍暖還寒,裡頭的魚蝦變得愈發活躍。連霜霜想吃的蝦肉紅絲餺飥,都攢齊水蝦,吃過了兩次。
還有家裡的三隻母雞。她今早起來一瞧,其中一隻躲在雞窩裡沒出來,竟抱窩了。於是趕緊往食槽裡添了米糠和研碎的野菜葉子,專程打了一碗放到雞窩裡。這樣這位剛晉升雞媽媽的母雞,便可以“足不出戶”孵化自己的寶寶了。
再說那驢子。李秀婉看那驢子總不長個兒,就往它的幹料裡添了把豆子。喂過豆子的驢每回出去溜食準會放臭屁,燻得遛驢的李貴生叫苦不疊。
狗兒動動似乎也長到了尷尬期。雪白的毛發總炸開,一張小臉長得像小猴,看起來十分滑稽。
再莫說她費勁搭好的燻棚、庫房、院牆,哪一個她都不忍心捨去。她是一個相當安土重遷的人,日後就算真要開鋪子,她也要將自個兒安置在山裡。
蘭英嬸見她嘿嘿直笑,便沒再多說其他。
等他們回到山腰,那三個進山打獵的男人都已經回來了。
宋衍巴巴地跑來邀功,手指溪邊,嘴角都快咧到耳根,眼裡迸發著欣喜:“阿姀,你瞧我們打來了什麼好東西。”
蘭英嬸看見跟著笑:“喲,這敢情好啊。想來不僅阿姀的竹編鋪子有著落,秀婉的小食攤也能落地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