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不用選擇地在睡夢中死去就好了。
睜開眼,她會捨不得,她承諾過自己,不能放棄她的生命。她要守信。
崔陟眸光微黯,固執到巋然不動。
難言的陌生的委屈和落寞,就這樣洶湧地臨上心間。
他苦笑,同她一樣輕聲:“你就是這樣看我,從始至終,是他單純,站錯了隊,我提醒過他。”
“你就那麼在意他,不過一個不知來源的訊息。”
“你就那麼不信我,不願給我一個機會,等我回來聽我解釋。”
他俯身貼向她,說得滿腹委屈:“我救他了。”
崔陟抓住她的手,她動了動,沒有掙開,帶領著手貼到了他的背部。
指尖隔著衣服觸到包紮的痕跡,沈淨虞僵頓。
“阿虞,你摸到了麼,這一劍是我救了他的證據。”
從肩胛到側腰,從上到下,一個長弧形。
他埋到她頸窩,囈語一般,表現出了前所未有的脆弱:“很疼,阿虞,很疼……”
她的手彈開了,捏著他的衣擺,沒有言語。
崔陟在頸窩輕輕蹭著,他的聲音更低:“孩子還活著,那是你的孩子,阿虞,你能不能仔細看一看他,試著接受他……”
……
她以為她已經流盡了眼淚,但是不知怎地臉上濕了。
眼淚止不住,她倏然推搡他,捶打他的臂膀胸膛。
“你為什麼要騙我,為什麼要強迫我,我那麼信任你,我……”她哭得不能自已,反反複複:“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崔陟,你該死!你真該死!我恨你!我恨你!”
她不斷重複,有什麼埋藏的話說不出來。
她太恨了。
她恨死他了。
崔陟任她打罵,背上傷口崩裂,他顧及不得,他無法為自己辯解。
一個月後,沈淨虞要求要見一眼管循。
七日後,傷勢基本癒合的管循來到山莊,他才知道,沈淨虞為他犧牲了什麼。
管循恨不得死在當時,沈淨虞卻說:“師兄,我放下了,你也不用再被承諾所縛。”
怎能輕易釋懷,他要將沈淨虞帶走。
沒有周密計劃,沈淨虞知曉這是一場頭腦一熱,希望渺茫的出逃。
但她還是跟著走了。
出了山莊門,騎上馬,沈淨虞以為可以再走遠點。
侍衛瞬間圍了上來。
“我要帶阿虞走。”
崔陟眼神極冷:“你有什麼本事。”
管循騎馬近前,把沈淨虞護在身後。
“除非踏著我的屍體,否則你休想再搶走阿虞!崔陟,你不配!”
他扭頭:“阿虞,你快走!”
馬蹄踏了幾回,只能原地踏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