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淨虞搬到了這裡,侍衛重重看守。
彷彿與世隔絕,她每日在寫字和射箭騎馬間打轉,偶爾崔陟過來,會陪她下盤棋。
孩子很乖巧,可能察知母親不喜自己,從不給沈淨虞添麻煩。
沒有孕吐,沒有強烈的胎動,很安靜,便是肚子都隆得很小。寬敞衣服一罩,看不出懷了孕。
若不是大夫診脈,情狀良好,有時候半夜醒來,沈淨虞會以為它不再生長,死在了肚裡。
沈淨虞在最初想過,這是不是一個正確的選擇。
崔陟帶她去看了抄家破敗的司馬府,以及押在牢獄裡的血肉模糊的管循。
她喊師兄,毫無形象趴在地面的管循沒有反應,他早已昏了過去。
沈淨虞窒息得喘不過氣。
後來,她再也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養胎的時間裡,崔陟態度溫柔,每回認真撫摸她的肚子,甚至放耳過去時,像是最尋常不過,期待孩子的父親。
可惜她不是那個母親,她只能面無表情地看著,找不出分毫相同的心境。
只是一個交易,她得知管循的訊息,他摸一摸肚子裡安生的孩子。
引起情緒波動的一件事,發生得毫無徵兆。
已經有了六個月的身孕,崔陟照常問了她今日狀況,隨後突然掏出了一紅皮燙金的帖。
婚書。
這二字仿若燙到了她的眼睛。
結親二字簽字一欄,崔陟大名飄逸在上,墨痕深深,空白之處等待著新娘的落筆。
他將婚書當在她手邊。
“等塵埃落定,我們就吉日成婚。”
沈淨虞緘口不言,緊緊抿著唇,她的不情願溢於言表。
他沒有再說話。
他再也沒有見過這封婚書。
八個多月的時候,沈淨虞身心平靜,已經適應了這具載負著另一個的身體。
山莊外,司馬嘉蘭在婢女帶領下找到了這裡,方到山莊的門前,她跌倒了地,昏迷了過去。
楊慵奉命收拾局面,叫來幾人,欲拖著司馬嘉蘭離開門前。
將軍有令,任何人不能進入山莊。
下人左右攙住胳膊,那位婢女卻突然扯裂嗓子地喊叫,直破雲霄,驚飛了枝丫的鳥雀。
“管循死了!管循死了!”
“外面是誰?”
“在喊什麼?”
沈淨虞喃喃問鳴心,不知不覺淚流了滿面,模糊了視線。
她聽到了。她聽到了。
他又失信!她怎會信他!
心髒疼地厲害,一口氣上不來,窒得心口像要停止跳動。
她無力地坐在凳子上,肚子很疼,腿間一片溫熱。
看到血跡,鳴心大驚失色,著急忙慌四處叫人:“沈娘子!快來人啊!夫人見紅了!”
沈淨虞動了胎氣,躺在床榻,産婆不住地讓她用力,聲音一點點失真。身體的疼痛和心裡的痛苦,她已經無法分辨,究竟是哪一個讓她痛不欲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