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陟軟聲,像是想勸她想通:“它想來到這個世間,試著接受它阿虞。”
沈淨虞閉上眼,不願與他溝通。
她絕食,拒食保胎藥,被他強行喂進嘴中。
僵持在這些日,二人都身心俱疲。
她狠心得毫無顧忌,而他卻因有所期望而畏手畏腳。
今年的冬冷得徹骨,不知是不是因身子不好,地龍燒得暖熱,便是鳴心在屋裡也要將襖衣換下,可沈淨虞卻要穿著。
彷彿有個無形的屏障,熱氣飄不到她這裡。
不可抵擋的,肚子一日日在變大。
沈淨虞覺得自己出現了幻覺,偶爾睜開眼看到自己挺著個大肚子,笨重異常,舉步難行。
她害怕地摸了摸,微微隆起,像是吃胖了。
如若不是太醫所言,根本無法想象這裡有個孩子。
她試了很多方式,都沒能流掉這個孩子。
沈淨虞有時會迷茫錯亂。
她排斥,這是她的恥辱,是違揹她意志的産物,是個徹頭徹尾的錯誤。
會恐懼,崔陟塞進的怪物寄生在她肚裡,要如崔陟一般,強迫她束縛她。
可又會在不知哪個瞬息,忍不住想,是不是真如太醫言,裡面只是一條頑強生長,想要降生世間的無辜生命。它只是那麼不幸,到了她的肚裡。
這種混亂糾纏了沈淨虞很長時間,她想了很久,徹夜徹夜地想。
她變得清醒而冷漠,她不想要。
她為什麼、憑什麼要幫崔陟孕育一個,她根本不想要的孩子。
鳴心非常慌亂,急切地阻止沈淨虞:“夫人,沈娘子!”
“不要沖動,大夫說過,你現在身子弱,再這樣暴力擊打,很可能一屍兩命啊!”
鳴心說著淌下眼淚,奮力奪下燭盞,藏在身後。
沈淨虞笑了下:“鳴心,不過一死而已。”
“你出去吧,不要沾染了血腥。”
鳴心流著淚搖頭,說不出話。
那是一根弦將要崩裂的最後時刻,沈淨虞抱著赴死的決心。
但是,她連死也沒能。
風塵僕僕趕回的崔陟,殘忍地威脅她:“生下這個孩子。”
“你只要生下這個孩子,我就救管循。”
“什麼意思?師兄怎麼了?!”
沈淨虞不知道外面的血雨腥風,在崔陟一言一句的血腥描述中白了臉。
“一命換兩命,要想留下管循和司馬嘉蘭的命,我要你生下孩子。”
啪。
燭盞砸落在地。
明明達到了目的,崔陟卻感到莫大的諷刺和悲愴,呼呼的北風從心髒的洞隙中穿過。
他嘲弄:“你竟願意為他做到這種地步。”
兵荒馬亂,紫竹山莊是最安全的地方之一。